第82章 尾声(3 / 4)

长河之灯 范剑鸣 8004 字 1个月前

这些物件,在蒜头心里激起阵阵浪花。蒜头走到神案前,点了一支香,对着灯花遗像喃喃地说,那么多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只留下这些物件了!

这时,敦煌脸朝墙上说,那些奖状要小心取下来,装裱好。

蒜头说,还有抽屉里保存的那些字据,以及你们读过的课本,生产队的记账本,竹木砍伐证,房子地基政府批复文件,特别是有玉的判决书,私塾读物,如《解学士诗话》,诗文册子,你的本子,我那个《春天来了》的作文本,统统保管好了!

独依说,还有一个重要物件,就是青砖枕头。鲲鹏说,对对,有这些特殊的用物作为标本,以小见大,这是一个国家的集体记忆。正如灯花所说的:青砖依旧在,一枕梦黄梁;世事多宛转,土屋复荣光。

回城之后,独依回到了自己的家。独依博士即将毕业,又在一家杂志社兼职。她回到家里,抓紧时间完善博士论文,和处理杂志社文稿。这些资料,存放在自己家里,独依不得不回家。

看到女儿归来,祝虎特意打电话给敦煌,表达了欣喜和感激。敦煌说,还有事要请独依过来,鲲鹏的设计图纸弄好了,要叫独依一起前来把关!

祝虎说,我一起过来吧。在敦煌家里,鲲鹏打开规划图,一处处指点着,讲起了展览的思路。独依发现,这不只是河村的规划,还是整小镇的规划。

鲲鹏说,我顺便考察了小镇,为镇里提供一个参考。你看,古镇的地形就像太极双鱼,又像龙凤呈祥,而我们家现在这栋古宅子,从位置上看就是太极双鱼的摆尾,龙凤呈祥的龙头。

敦煌看了,说,好,好,我们非常满意,小镇的领导保证满意!蒜头说,看来神婆的六天六夜没有白讲。

再次去河村,一年之后,独依仍然和鲲鹏一起去。灯花的后裔,要在河村改造好的大厅里要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新郎是三十多岁的大龄男孩。

婚礼当天,新郎要在县城最好的酒店举办宴席。宴席前,新郎坚持要回到老家举办传统的婚礼。为此,灯花的后裔组建了浩浩荡荡的车队,从县城往河村开去。鲲鹏的车子,就在这个车队里。鲲鹏的车子里,坐着敦煌、独依、薪火三人。

进河村的路上,敦煌悄悄告诉独依说,婚礼遇到一个难题。这跟灯花有关。按照婚礼,新娘进家门,新郎的父母要在家门口迎接。但是,新郎的父亲英年早逝。如果母亲一个人迎接新娘,就显得不吉利。当年灯花就是单亲迎新娘,让捡狗和书声的婚事留下隐患,要么早逝,要么不谐。

族人正在劝新郎的母亲,婚礼时干脆找一个男人替代。

独依听了,大吃一惊,这父亲还可以请人替代?敦煌笑着说,这个替身早就有了,我们族人早就接受了这个男人,他是新郎的义父。接着,敦煌讲起了新郎的另一段家族史。

这是“讲古闻”的续集。灯花去世后,捡狗把青砖枕头抱到自己床头,代替了原来的稻草枕头。蒜头的砖房建好后,捡狗没有下去居住。只是过年过节,新房里吃完团圆饭,吃完后又在夜色中走回老房子。

有一年,儿孙都进城安居了。捡狗进城住了一天就回到老家。他离开了家里的青砖枕头,整宿没有睡着。在城里住了几天,捡狗就觉得不习惯,出门是车轮滚滚,进门是电灯电视,整个人有双腿没去处,倒成了一个小脚女人,只能在家里打转转。

梅江边自由惯了的脚板,水里山上忙碌惯了的双手,像舢板在楼房搁浅,等待着腐朽。捡狗想着灯花的墓地,过完中秋节就回去了。回到老屋,捡狗习惯地叫一声姆妈。灯花去世后,这个习惯保留着。

但每次都是失望,没有回应。过了半年,捡狗才慢慢习惯空落落的大屋子。他每天起来到井边摘菜、井里挑水,每次都要到灯花的墓前看看,与母亲说说话。回到家里,煮了饭就端在母亲遗像前,说,姆妈,吃早饭了!听不到回声,泪水就禁不住流下来。

站在灯花的遗像前,捡狗总是喃喃地说,姆妈,你一辈子多不容易呀!自我从五岁开始,你就守寡带着我和弟弟,一双小脚在房子里转来转去,始终为儿孙们操心。

捡狗最喜欢雨天。在天井滴答的雨声中,捡狗在门框上钉一个铁钩,用一只转轮打起了绳。绳有棕绳麻绳,棕绳坚韧扎实。挑谷的箩筐用粗绳,收割季节特别畅销卖,梅江人家都知道捡狗的绳结得扎实可靠。捡狗绳结得好,是心静手稳,捡狗心静,是姆妈灯花就在身边。

结绳的时候,灯花在一边纺线,或者闲坐,雨声哗哗,转轮叽哩咕噜叫着,此情此景在捡狗脑子里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一到雨天,捡狗又拿出了转轮结绳,但灯花不在了,捡狗转着转着,就没了力气,坐在姆妈坐过的竹椅上发呆。

没有灯花的房子,永远是空荡荡的。捡狗习惯了井边和家里交替,房子和墓地交替。有一天,捡狗到井边摘菜挑水,突然看到灯花的墓碑满是泥巴。他大叫起来,谁家的孩子干的缺德事?墓地是玩泥巴的地方吗?没有人应声。

捡狗找到弟弟说,姆妈的墓碑上有泥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