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亲?凭你一人,就想抢亲?”众鬼怒吼着,尖锐的、低沉的、嘶吼的、沙哑的,不同的声音说着同样的话,重叠在一起犹如雷鸣。
已做废墟的长街上炸起无数道咒法光芒,从各个方向向裴眠雪袭去。
裴眠雪轻轻抬起眼。
下一刻,他出剑,剑起之处和剑落之处相交重叠,而剑光不灭,掠成一道满月。
刹那之间风涌成浪,除却这一轮圆月,其余光华尽数熄灭。
近处的鬼魂在哀嚎声中散成灰烟。裴眠雪眼底波澜不惊,转身望定徒羡鱼,对她道:“过来。”
“好哦。”徒羡鱼应下,松开手里的大红缎带,向着他走了一步又停下,回头对师无涯说:“师公子,多谢你送我到这里。”
师无涯瞥了裴眠雪一眼即收回目光,低声问徒羡鱼:“他来了,你会继续留在魔渊?”
“看我师兄如何安排吧。”徒羡鱼道。
“意思是他若留下,你也留下?”
“如果可以,我会把他带回寒山派。”
“王二丫。”裴眠雪催促了一声。
“我先过去了,这一次多谢师公子,再会。”徒羡鱼朝裴眠雪那一眼,回头向师无涯执了一礼,一路小跑过去。
这镇上的鬼被打散了一些,但大部分都还在,或飘在空中或停在远处,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着裴眠雪。
徒羡鱼捞了把弓出来,四下环顾,问裴眠雪:“我们就这样直接杀出去?”
“不然呢?”裴眠雪反问。
她话带犹豫:“鬼的数量太多了。”
却闻裴眠雪轻笑了声:“小师妹,咱们这是在做好人好事。”
这声笑偏冷,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岁熄剑往前横扫,又一次引得鬼魂们哀嚎连天。
出路就这样被打开,徒羡鱼握着弓跟在裴眠雪身后,起初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渐渐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出手机会,这人一只鬼都不放过,将他们全都送去了往生的三途川。
过了这个鬼镇就是魔渊边缘,再走十来步,便出魔渊。徒羡鱼看了眼表,眼下的时辰不过寅正。
魔渊外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明明没有云,但一眼望去浑浊不清。这是一片草木稀疏的荒野,石头和沙是最忠实的住客,故而在这样的地方,出现一栋带马厩的二层高小楼就显得奇怪了。
“那是干什么的?”徒羡鱼指了一下小楼,轻声问裴眠雪。
而裴眠雪正带她往那处走,闻言答了两个字:“客栈。”
“客栈?”徒羡鱼吃惊不已,“这种地方竟有客栈?什么人敢在这里开客栈?”
裴眠雪似乎情绪不高,搭理她的时候语调格外平淡:“敢在魔渊外面开客栈的,当然也是魔。”
“你开玩笑的吧?”徒羡鱼脚步慢下来,但裴眠雪仍往那处走,她不得不跟上。她绕到裴眠雪身前瞅了瞅他的神色,小声嘟囔:“肯定是开玩笑的。”
客栈距离魔渊不过百来步,稍过一阵便走到,它除了门口未上牌匾外,和寻常客栈无甚区别。
一楼大堂里点着烛火,共有六张桌子,靠门的那张上坐着个人,白衣白发,眼前蒙一条白绸缎,纵使看不见眼睛,但面容也足够俊朗。
“客栈老板。”裴眠雪为徒羡鱼简单介绍。
老板听见这话唇角向上翘起,覆掌划过桌案,摆出一把琴。他笑着对徒羡鱼道:“姑娘,相逢即是缘,可否有幸为你弹奏一曲?”
徒羡鱼不着痕迹地打量他,确认过这人身上没有魔气,但也不太放心。要知晓上一次裴眠雪带她住客栈,住的是他和白逢君精心挑选的一家黑店。
她没回答,客栈老板笑意不减,道:“就弹《桃花扇》,如何?”
铮——
客栈老板自顾自弹起来,指下拨出的第一个长音甚是悦耳,紧接着急转而下,声音变得尖锐,比先前那座鬼镇里的鬼嚎得还难听。
铮铮——
铮铮铮——
琴音越来越响,徒羡鱼痛苦地捂住耳朵,转身跑出客栈,试图用距离来减轻受到的折磨。
“在下风楼,江湖人送了我一个外号,叫琴魔。”客栈老板笑容愉悦,“近日就来了你们两位客人,客房都是你们的。”
“别捉弄她。”裴眠雪冷冷投去一瞥。
琴音立刻止住,客栈老板从琴上垂下手,话里满是叹息:“岁熄君,我这里多少年才有人来啊。”
裴眠雪理也不理,上去二楼,推开一间门。
这是客栈里最宽敞的房间之一,拔步床靠墙,正对的另一面墙前靠着用餐的方桌,桌旁两把圈椅,窗前摆了张书桌,笔墨纸砚俱全。裴眠雪丢了道术法,将房间清理了一遍,走到书桌前。
徒羡鱼跑回客栈、紧随其后,回身关门之时想起某件事,动作一顿,紧张地道:“你的猫也来魔渊了,我们忘了把它带出来!”
“那家伙最擅长的伎俩就是逃命。”裴眠雪倚在书桌前,理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