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做不到,哪怕多一天也是好的,只有那种没有人禁止他,他却不肯服丧的人,才是没有人子之礼,毫无孝心的禽兽。”
“孟子此句,批评的是夫莫之禁而弗为者,你引喻失义了。”
冯保把完整的典故说完,也解读了孟子的本意,三月、三年的丁忧卒哭之礼,孟子也不是很计较时间,他批评的是不孝的人,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儿,不肯丁忧的人。
“大理寺卿空缺,陆卿本来就要入京做大理寺卿,来的路,回乡丁忧。”朱翊钧看着吴中行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呀,不就是看陆卿在南衙振臂一呼,葛氏应声倒霉,吃了个闷亏,才喋喋不休的吗”
“有人觉得冯大伴解孟子章句不对的吗”
朱翊钧看向了在场所有的人,询问着跪在地的科道言官,也在询问廷臣,王锡爵可是掌翰林院学士,觉得冯保说的不对,可以提出质疑。
“臣等愚钝。”跪在地的科道言官互相看了看,才再次俯首说道。
孙丕扬是按照正常流程外放做官,他考成法自己不达标怪谁正三品大员的任命,岂能儿戏这个位置,就像梁梦龙一样,不夺情起复,无人可用,不夺情陆光祖,用谁都不合适。
夺情起复梁梦龙的时候,朱翊钧就打定了主意,一旦有言官逼着谭纶战场,朱翊钧一定杀了他。
什么狗屁的耳目之臣的骨鲠正气,伤大明任事大臣,就是伤大明的元气,谭纶的身体不战场还好,战场怕是下不来了。
“你们还要奏言陆光祖夺情事儿吗”朱翊钧笑着问道。
其中三个科道言官再拜,大声的说道“臣等愚昧。”
“你三人既然不再奏,就免礼,暂且别走,站一旁看着便是。”朱翊钧小手一挥,让他们站到旁边去,地还跪着四个人,分别是吴中行、赵用贤、沉思孝、艾穆。
吴中行、赵用贤是隆庆五年的进士,当年也是张居正任主考,这二人并未拜在张居正的门下,朱翊钧教训他们,就没必要留有情面了。
赵用贤再拜振声疾呼道“诚祖宗成法,自居正当国,妖星突见,光逼中天,光祖为张居正同榜,提举任用,人心顿死,举国如狂”
朱翊钧打断了赵用贤的施法,平静的问道“等下,举国如狂狂生在哪儿你在说朕的皇叔吗朕也没见皇叔狂啊还是说举国如狂,是你三人举国若狂,太夸张。”
“你继续。”
赵用贤蓄力这么久,直接被打断,如鲠在喉,皇帝又让他说,他只好继续说道“社稷所重,莫如纲常而元辅大臣者,纲常之表也纲常不顾,何社稷之能安”
朱翊钧再次打断了赵用贤的施法,疑惑的问道“元辅当国,怎么社稷不安了,不挺好的吗是西北东北打了打败仗,还是大明东北闹起了千里倭患这不是捷报频传吗殷部堂都跑去吕宋耀武扬威了,你哪来的社稷不安”
“是缙绅权豪因为清丈、清理侵占、还田的事,闹得不安吧。”
“你继续。”
赵用贤好不容易蓄的力,再次被打断,那真的是一口老血闷心口,他缓了半天才继续说道“万世不易者,先王之制也。今弃先王之制,而从近代之例,如之何其可也臣闻古圣帝明王劝人以孝矣,未闻从而夺之也。”
“自孝宗以来,我大明崇古,法先王万世不移之制,有雍熙之治。”
朱翊钧再次打断了赵用贤的施法说道“你的雍熙之治,就是西北打的一片糜烂,总兵、副总兵阵亡十余人还是说东北土蛮、建奴不断反复入寇,东北民亡且乱还是说东南倭患绵延千里还是说两广匪寇为祸十二载不能平定”
“这些和先王之制有什么必然联系”
“你自己也说了,自孝宗以来,行先王之制,不再夺情。那你的意思是,大明接连战败,名曰封贡,实为岁币,是因为先王之制的原因了”
“你在质疑先王之制吗”
赵用贤立刻陷入了悖论之中,要说先王之制和眼下的国事有必然联系,那就是先王之制导致国朝每况日下,毕竟孝宗以后,几无夺情,唯有一例是户部尚书金革无避起复。
可是说先王之制和眼下国事没有联系,那还守个屁的先王之制整个儒家的理论体系都崩坏了。
皇帝太难缠了
赵用贤绞尽脑汁俯首说道“此仰赖今圣明在,百工济济,臣每切庆幸,以为雍熙太和之美,庶几复见”
朱翊钧啧啧称奇的说道“你说都是因为朕的原因,大明才恢复了如此元气你听听你说的话,再看看朕这十二岁的年纪,你这话亏心不亏心啊开口说话,能不能说自己相信的话,不忠于国朝,不忠于皇帝,不忠于江山社稷,也要忠于自己的本心才是。”
“你们前脚骂朕夺情起复陆光祖是违背祖宗成法,是违背先王之法,转头就说朕圣明在,你这话前后不矛盾吗”
朱翊钧语气一变厉声说道“你们是不是看朕年纪小,才这样颠三倒四的说”
“臣不敢。”赵用贤直接被扣了一顶欺君之罪,吓得一哆嗦,赶忙俯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