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生才能专心为赵宰相做事。
曹生改头换面,用了新名字乔世安,帮赵宰相在户部办差。
大魏和阿鲁国之间的仗,让国库亏空太多。赵宰相和太子之间,谁先填上这个口子,谁便能在朝堂上占据最多的话语权。乔世安感激赵宰相,他兢兢业业运用自己的所有才能,去帮宰相。
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在这时,孔家的贪污,被乔世安查了出来。乔世安顺着这条线索一直查,发现了朝中大半臣子和豪强之间隐秘遮掩的关系,他们借豪强之势来圈地。就连乔世安敬重的赵宰相,也在其中。
乔世安越查越心惊,他纠结数日后,放弃了追查。他宁可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愿意攀咬恩人。然而,他几次与积善寺典座、牙人的联络,被赵宰相发现了。
乔世安这样的蝼蚁,被人碾压何其容易。他没有挣扎的机会,除非有人在此向他伸出援手朝他伸出援手的,是开封府尹当朝太子,暮逊。
乔世安知道简简去了未来的太子妃姜循身边。姜循是他遍观东京权贵,挑出的最适合简简的去处
简简过于单纯,不能去那些心机深沉者的门下。简简曾被他父母卖过,所以也不能去那些人面兽心的贵族郎君身边。简简喜欢习武,不能去那些重文轻武者身边。在乔世安死后,简简要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
未来的太子妃,是最好的人选。
乔世安曾远远见过那贵女几次,那贵女凶悍不吃亏,足以保护身边人。乔世安听说那贵女不是真正的姜家女,可她能打败真正的姜氏女成为太子妃简简需要这样的主人。
乔世安逼着简简发誓,逼着简简忘掉自己,逼着简简重新生活。
简简是他唯一的牵挂,简简离开后,乔世安做好以身殉道的准备。
他既不想攀咬赵宰相,又必须报答太子。他将孔家的贪污告知太子,他本以为孔家是太子的人,太子会保孔家,没想到太子毫不犹豫去抄了孔家。
乔世安却再也不肯给出更多的证据他不想供出赵铭和,但赵铭和的人在朝中定了他的死罪。太子想要他更多的证据,但太子怕他咬出自己这一方的人。
乔世安想报答的恩人,其实从来不相信他,不相信他会守住账簿的秘密。
牢狱中,乔世安卧在地上,神神叨叨。
他被“神仙醉”压制的记忆裹挟,前言不搭后语。他手抓着草屑往嘴里嚼
“简简什么都不知道,全是我一个人杀的。简简那么小,就会挡在我面前,保护我。是我没照顾好她,是我看错了那对狗男女竟然敢卖简简卖简简”
乔世安咬牙切齿,又低低笑“他们都要帮我照顾简简我不能把简简给他们,他们都是混蛋”
他脸上浮现古怪的、似哭似笑的神色。
他神智已经涣散,口出涎水,哈哈大笑,笑得咳嗽起来,口鼻慢慢渗血。
“神仙醉”比江鹭以为的还要可怕。
江鹭蹲在他身边,扣他下巴让他抬头“你话中有不详之处。你在户部为赵宰相办事,为什么会被太子注意到你和太子身边人有交情你根本没有考上过功名,太子身边人怎么注意到你太子怎么知道你在为谁做事”
乔世安蜷缩起来,梦呓一般“因为他是观文殿大学士啊。”
江鹭“谁”
乔世安“他是观文殿大学士,是太子太傅,是国子监博士他在国子监照顾我,教我写文章”
江鹭一震。
乔世安说得混乱,但江鹭脑海如被紫电击中“你说的是姜明潮太子太傅姜明潮,未来太子妃姜循的父亲
“你说清楚古今将军论是他教你写出来的因为他早就和你有旧,他早就认识你,他在赵铭和之前就被你视为恩师。所以你在户部才会被他注意到,被太子注意到,是不是”
江鹭手指用力,发抖得苍白“真正要写古今将军论的人,是姜太傅。是姜太傅要边将陷入舆情困扰,姜太傅要在太子面前出头,借用你的笔,要朝堂上和声高过战声”
乔世安双目呆滞,趴在潮湿的草屑上。
江鹭僵立,满心震怒并凄惶。
他想到那些黄沙与鲜血,想到段老将军,想到程家的儿郎们,想到段枫坐在灯烛下看着书本出神的模样,想到关山玉门外,千里尸骨寒
江鹭倏地松开乔世安,跌撞站起来,浑浑噩噩朝牢门外走。
他脑海中一时是白骨浴红血,一时是姜循靠在医馆书架边,怀
抱白鸟,朝他仰起脸,发丝拂面,眼眸明亮
她爹写了古今将军论。
她爹用舆情,去杀害边将们
章淞是大皇子的人,章淞在大皇子的授意下,在凉城火灾后,写折子证实程段二家的无为与阴险,要他们被满门抄斩;姜明潮借曹生的笔,写古今将军论,让武将们陷入被动;赵铭和想杀了知道一切的曹生
江鹭站在牢门前,抬手无力,手肘抵在木栏上,袖中手指又开始病态地颤抖敲击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