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坞。
魏婴与江澄一同去祠堂祭拜江枫眠和虞夫人。虽说魏父似是与江枫眠有些渊源,但魏妟小时从未听父母提起过,对此一无所知。如今份属不同门派,也无来往,自是与陌生人差不离。便与蓝湛一般,执晚辈礼,上了柱香,回了客房。将空间留给魏婴江澄。
他们三个多月未见,这期间发生种种变故,自是有些私话要聊的。
房内。
魏妟点了盏灯,静坐修行。约莫午夜时分,魏婴敲响了房门。
“兄长还没睡”
“等你”
“兄长早知我会来”
魏妟看向他,“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魏婴尴尬一笑,转瞬脸色又变得沉重,与魏妟对面而坐,道“兄长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江澄体内的金丹是你的。他金丹被化,你便剖了自己的给他”
魏婴抿了抿唇,“什么都瞒不过兄长。”
魏妟不语,只看着他。魏婴顿觉亚历山大,低头躲开那灼灼目光,良久,言说“莲花坞被毁,阿澄被抓。我找过去,在温宁的帮助下把他弄出来时,他浑身是伤,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体内的金丹也已经没有了。
阿澄心气那么高的人,又是不肯服输的性子。没了金丹,他往后要怎么办我看着他清醒后,从神色麻木到歇斯底里,再从歇斯底里到生无可恋。他还活着,却仿佛已经死了。
江叔叔和虞夫人也是被温逐流化去了金丹没了反抗之力才死的。化丹手”
魏婴“呵”了一声挤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只这笑确实比哭还难看,“这就是有名的化丹手父仇母仇未报,莲花坞未曾重振,阿澄的金丹却没了。你让他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仇人耀武扬威活在这个世上吗
江叔叔虞夫人的亡魂等着他手刃仇人,莲花坞逝去的师兄弟等着他回去重振家门。他说过,他曾经说过,等他日他接掌了宗门,一定要让莲花坞更上一层楼。那是江叔叔对他的期望,是他这辈子的理想与目标。
可没了金丹,这一切都成了空谈。他还怎么登顶他再也没有机会”
回忆起江澄当时的状态,如今同样没了金丹的魏婴更是感同身受,说着说着,忍不住眼眶泛红,情绪激动起来。
魏妟打断他,“那你呢”
魏婴怔愣“我”
“你一直在说江澄。说他有他的抱负,有他的理想和目标。那你的抱负呢你的理想和目标呢金丹对他来说重要,对你来说,便不重要了吗”
“我”魏婴扯着嘴角掩饰般笑起来,“我我这不是有兄长吗兄长,你说金丹是可以重塑的。”
“若是没有我呢若是我不曾出岛,又或者我不曾找到你呢剖丹之时,你我并未相认,你也从不知道我还活着,更不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魏婴哑然,好一会儿,低头抚摸陈情,“那我还有陈情,也也挺好的。”
挺好的哪会是挺好的
魏妟放在桌上的手颤了又颤,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他当金丹是什么,说剖就剖了可到底舍不得,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忍了下来。
大约是感受到魏妟的怒气,魏婴道“兄长生气了”
魏妟不语。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是心疼。
“兄长,当年若不是江叔叔把我带回来,我恐怕早就这些年来,江叔叔对我不薄。虞夫人”魏婴顿了会儿,接着道,“虞夫人便是有些不喜我,可最后关头,却还是将我和阿澄绑在一起,把我送了出去。我答应过他们,会保护好阿澄和师姐。
兄长,江家对我有恩。没有江家,就没有现在的我。更何况,我与阿澄从小一同长大,早已情逾兄弟,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那副颓唐模样,却什么都不做。”
见魏妟面色凝重,没有半点缓和之态,魏婴心头又是焦急又是忐忑,一把抓过他的手“兄长,你别告诉阿澄。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金丹是师祖抱山散人修复的。他不知道。他不能知道,以他的性子,若是知道,他会受不了的。
当日剖丹,我便决定,此生都会将这个秘密藏在肚子里,这一辈子都不会让阿澄发现。兄长,只当我求求你。你别说,好吗”
魏妟不语。
魏婴赶忙又道“只要你答应我,不告诉阿澄。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兄长,我们去瀛洲。我答应和你一起去瀛洲,哪怕再也不能出来兄长”
一声又一声的兄长传入耳中,魏妟看着他苦苦恳求,甚至可以说是放下所有姿态的哀求。他这等随性洒脱,不喜拘束的性子。竟为了江澄,宁愿割裂与中原的一切,便是永生被困瀛洲也肯了。
见他这般来“谈条件”,就差没指天发誓,魏妟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何时说过,你随我去了瀛洲,便不能再出岛”
魏婴懵逼,“啊你你不是说瀛洲的规矩”
“瀛洲是有不可轻易出岛的规矩。但你并非瀛洲门下子弟,那些规矩本就不必条条遵守。更何况,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