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缚龙(4 / 6)

从此以后,一了百了再也不要这样肮脏而下贱的活着。

所有的思绪交织,那只不过是一瞬而已。

阿鸩轻声说“那陛下就当我是在说胡话吧。”

皇帝这才转怒为喜,将药匙递到了他的唇边。药匙里的药味道极其苦涩,仿佛整个舌根都被渍得有一些发麻。阿鸩慢慢的喝下去了,就见着一枚霜白色的蜜果被递到了嘴边,皇帝哄道“张嘴。”

霜白色的蜜果被送入了他的口中,压到了已经苦的有些发麻的舌根下。

八宝斋的雪花蜜饯,带着一丝一丝的甜意,曾经是阿鸩十分喜欢的,幼年乃至于少年之时,两位兄长最喜欢用这个来哄他。可如今含到了口中,分明还是相似的味道,可是他已经品咂不出半点儿甜意。

终究是物是人非。

阿鸩轻声说“陛下,我困了。”

他甚少有这般平和的时候,皇帝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便扶着他的肩膀,十分小心的让他躺下去了,又给他掖了掖背角。

“睡吧。”

皇帝守在阿鸩的身旁,直到阿鸩呼吸变得平稳之后,这才站起身,出了内帐。他吩咐过了两旁的内侍,一定小心照顾,自觉万无一失,这才前往了前殿议事。

在他离开了之后,阿鸩的眼睫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望着上方的玉钩,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困意。

夜里,下起了雪来。

窗外似乎能够听到雪花扑簌扑簌打过了檐角的声音,皇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阵阵心悸,从睡梦中转醒。昏暗的锦帐中什么也看不清,唯有怀中,空空荡荡。

皇帝霍然一惊,一时间,什么睡意都没有了,猛地伸手,朝着一旁摸索。探过了空荡荡的锦被后,他终于触碰到了一具温热的躯体,心中稍稍安定,却又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记得睡时阿鸩就在他的怀中,怎么忽然间,隔了这么远

而指尖下的那具身躯,甚至还在微微的发颤。

皇帝即刻起身,朝着一旁看去,就只看到了锦被下小小的缩成了一团。他陡然间意识到了其中的古怪之处,霍的掀开了锦被,就见着阿鸩背对着他,蜷起身体,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腿。

少年在不停地颤抖,整个身躯都在哆嗦,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痛苦从身体里涌出来了,然而诡异的是,他竟然还是安静的。

皇帝心中一紧,立刻将阿鸩翻了过来,就看见阿鸩面色已经是煞白,冷汗涔涔,顺着额头滚落了下来,而他死死地按着腿,就像是想要借用这样的姿势,压下去某一种痛意。

“阿鸩”

皇帝手一滑落到了阿鸩蜷起的双腿上,立时间,只剩下了一个感受好冰

明明盖着那么厚的锦被,然而双腿依旧冰寒刺骨,蜷缩着,不住地发着颤。阿鸩明明清醒着,却咬着嘴唇,不肯漏出来半点呻吟,只自己苦苦的支撑着

先前时,何太医的话仿佛又回荡在了耳边“寒气侵入骨髓,再没有办法消除。积重难返,无力回天”

因为原本就缠绕于身的伤势,因为后来又在湖边跪了那么久

皇帝心中隐隐作痛,他伸手,撬开了少年的牙关。阿鸩已经痛的不能够自己,当下狠狠地一口就咬在了他的手指上。皇帝眉头皱了一皱,却根本连面色都没有变,一手抱起少年,大步朝着汤池行去。

蒸腾的水雾模糊了面容,皇帝抱着阿鸩,浸入了温暖的池水中。他的手指搭在了阿鸩的手腕上,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内力度入,直到终于感觉阿鸩身体温暖了起来。

“为什么不说”皇帝低沉问道,在蒸腾的水汽里有几分朦胧隐约。

阿鸩靠在他的怀中,眼眸闭着,像是已经睡去了。

可皇帝搭着他的手腕,根本就不会相信,他的蓦地用力,强迫着少年抬起头来,声音低沉,隐隐约约几分怒气“怎么不告诉朕”

“陛下睡着了。”

这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答案,皇帝直接道“你可以唤醒朕。”

阿鸩没有再回答,只是垂下了眼眉,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许久,终于道“我想,大概忍一忍就过去了。”

却没想着皇帝会醒来。

一个人在静夜里独自承受的痛苦,又有什么好对着他人说

那都是对于他愚蠢的见证,都是对于他懦弱的耻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终归不过是一死。

皇帝半点不放心,第二天又把太医提溜了来。

何太医心想着寒气入体无可救药,但总不能再这样直剌剌的说出来,把脉之后,他给阿鸩开出了许多药,阿鸩平日里都照常喝了,但人还是一天又一天的消瘦了下去。

他变得越来越安静,常常就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大雪,怔怔的发呆。

皇帝根本想不通是出了什么问题,明明阿鸩已经醒过来了,明明阿鸩也有好好地喝药,为什么还会一天比一天虚弱

从前阿鸩也时常出神,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