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来时, 回程这一路可谓平静。裴宴窝在马车中,可谓享受。
都府军万余人,前面一部分骑马, 剩下的都要步行,原本几个时辰的路程生生被拉到三日。裴宴没什么意见, 他现在在军中就跟吉祥物似的,前后左右除了自带侍卫, 还有麒麟卫包围,再外面前后则是都府军。
戒备森严。
不过这种舒适并没有维持太久,大道坑洼, 马车晃晃悠悠, 晃得人眼晕头昏。很快裴宴就感觉自己胸口闷得慌,想吐又吐不出, 很难受。
“少主, 伙房送来了浓汤,您喝点暖暖身子。”玄一端着一个托盘进门,真心实意的劝道。
裴宴恹恹坐起身,抱着汤盅, 拿着汤匙, 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动作之机械, 要不是离老远都能闻到粥香味儿, 还以为他在吃毒药呢。
“刚刚安柃木下命令,今夜要在此地安营扎寨, 少主可以歇口气了。”玄一禀报。
裴宴眉头拢起, 人在不舒服的时候,听到自己不想听的消息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在这安营扎寨前面不出五里就是驿站, 为何要在此地”
荒郊野外,月黑风高的,想想就不方便。裴宴倒是不怕遇到歹徒什么的,都府军万余人在身边守着,就算给那些自称义士之人十个胆子,恐怕他们也不敢冲上来。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像那些所谓义者,自持胸怀大志,指定不能白白来送死。
只是,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执意要留在原地,还要折腾本就劳累的士兵,图什么啊
“前面驿站被鹤王征用了。”玄一低声提醒。
“鹤王到现在还没有进城”裴宴惊呼出声,他知道鹤王回长安的消息是在三四天前,照他的想法,鹤王现在应该在长安城中鹤王府内休息,等着满朝文武拜见。就算定康帝心存不喜,再不济鹤王也得在长安城内的驿站中暂住,那条件可比这路上几间清冷房屋好多了。
“皇上下令,着鹤王长安城四十里外驿站稍作休息,等候召见。”
裴宴“”
鹤王世子贺岐上次造访秦王府,言辞之激烈,内心之愤慨显而易见。裴宴当时还觉得自己对贺岐的认知有偏差,传闻中鹤王世子可是裴贺之之后夏朝最有名的将军,行军作战,自身军事素养都是佼佼者。想象中他该是面临百万大军面不改色,勇闯敌部,于重重包围之下也能全身而退,没想到也会愤慨。
现在想想也是没有办法了吧,一个将军没有被战事压倒,没有被敌军喝退,却不能保证自己手下的将士能够吃饱饭穿上衣,这是何等的悲哀眼下裴宴愈发了解贺岐的无奈了,鹤王官至护国将军,不管是出身还是战功上没有短板,千里迢迢赶到长安却被拒之城门之外。
夜深人静之时,不知道老爷子躺在简陋驿站中会想些什么。
裴宴仰面躺在马车上,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这一路行来,他似乎没有任何收获,没有帮上谁,也没有闯祸,唯一还称得上能够微笑相待的就是此次回长安,安柃木得领重罚。
虽然他们已经尽力配合安柃木,但短短时间内要想找到早有准备的那批所谓灾民谈何容易驻地附近几个山头虽不高不险,范围却极大,要是想遍搜一遍,没有个十几二十天根本不用想,更不用说谁也不能确定那帮乱臣贼子就在其中。
最后,安铃木只得拿出都府军的粮食先补偿给无辜逢难的附近村民。关于安柃木此等等以权谋私,拿公款给自己刷名声的行为,裴宴和李志夏罕见的都没有出声反对,只做不知情。
都府军粮食是严格规范了份额的,此前裴宴就发现都府军的伙食不错,可以说平常就没有多节俭,现在又分出去这些粮食,接下来的几个月除非安柃木拿私产供给,否则都府军能好过才怪。现在举国受灾,下边军粮下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不知道是不是裴宴的错觉,这两天他感觉粥稀了很多,不知道是因为行路途中伙夫没有发挥手艺还是军中的确有难。不过不管是现在整日赶路,还是以后整日要训练,肩负护国护民任务的士兵来说,不让他们吃饱怎么打还怎么有所作为安柃木此举完全就是不把他们的生死放在心上。
现在还只是个小缝隙,接下来裂痕只会一步步加大。这正是裴宴乐意看到的情景,与其外界干涉把安铃木拉下台,倒不如让他们都府军内部做出决定。定康帝是宝贝安柃木,但是和万余士兵的民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以上都是后话,眼下关于安柃木相信并直接上报灾民至都城外,令朝野震惊一事还没有下定论。因为送信的是都府军,定康帝派出大量人力物力各方查看,那段时间朝廷可谓兵荒马乱。现在却说那些灾民是假扮的,甚至因为这些人还间接造成秦王失踪。
这可是大事,只要秦王不出现,安柃木就是罪大至极,就算做做样子安柃木此次也无法全身而退。
裴宴闭上眼,忽然感到迷茫,就算到了现在他还是没弄清楚秦王此举的意义。假作失踪,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