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宣和二年的六月初一。
这一天是宋乐仪与赵元敏相约一同去听戏的日子, 风清日朗,梨园也早早就安置妥当。
太后礼佛, 深居简出,自是不会出席的, 其他三位太妃也没有兴致凑个热闹。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后宫也是这个理儿。如今调度后宫的是成安帝的后妃, 她们作为先帝妃嫔, 自然不会去抢了她们的风头。
赵元敏绞着手指, 神色有些不安“夷安, 我有点担心。”
她知道皇兄的那些妃嫔都出自名门, 一贯瞧不上她的身份,又心生胆怯了,隐隐有些后悔那日草率的答应了夷安。
“担心什么”宋乐仪勾了勾她的手指,朝她甜甜一笑, 眼神鼓励“我们只是去听戏, 还能拦着不让我们听不成。”
梨园戏宴安排在中午, 俩人看着时辰还早, 又颇为隆重的妆扮一番。
宋乐仪着了一身明艳的大红,衬得皮肤更加莹白, 头上挽的简单的双垂髻, 只簪了几朵珠花,俏生生不可方物。
赵元敏平日素来低调,鲜少穿明艳的颜色,但出席戏宴也不好太过朴素, 便穿了一身娇黄色的衣裙,与一双柔和纯净的浅琥珀色眼眸相得益彰,愈发娇憨灵动。
两个小姑娘手挽手着走着,身后有宫人撑着伞遮阳,一路上欢声笑语,慢悠悠的朝梨园而去。
梨园在太液池的东南面,地势开阔,别殿交错,中间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广场。
广场中央有三尺高的戏台,三面环绕柱廊,柱廊外有垂垂杨柳,柱廊内宽敞雅致,可安置桌凳,供人宴饮听戏。
两人到的时候,参加梨园戏宴的人基本到齐了,宋乐仪抬眼,略微一扫,美人如云,眼花缭乱。
新帝登基一年多,尚未选过秀,如今后宫的妃嫔皆是东宫的老人,六七个人而已,不是很多。
忽然,宋乐仪的眼神凝住,她看见了坐在柱廊正中央的端阳太公主,还有坐在她身旁的赵妙。
宋乐仪蹙眉,端阳怎么进宫了
又瞧见端阳身上穿的镇国公主冠服,她心下了然,如此盛装,不是太后召见便是皇帝召见,她刚从寿安宫出来,那想来是皇帝召见了。
如今后宫位分最高的是林惠妃与陆丽妃,她们二人分坐在端阳两侧,再往两边是其余妃嫔们按照品阶依次排开。
宋乐仪与赵元敏一同过去,十分得体的行了礼 “太公主安,惠妃娘娘、丽妃娘娘安。”
丽妃交手回了礼,娇娇笑了下“夷安与敬和这俩小姑娘,越长越娇俏了呢。”
惠妃怀里抱着三岁大的小公主,不咸不淡道“是啊。”
端阳太公主伸手,朝赵元敏招了招“敬和,过来,让姑母瞧一瞧。”恍若没有看见宋乐仪一般,直接无视了她。
宋乐仪也不尴尬,神态自然的抿唇笑了下。
突如其来的亲切让赵元敏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踌躇片刻,便乖巧的上前去。
端阳伸手轻轻抚了抚赵元敏的肩膀,又拉着她转了一个圈,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激的小姑娘一个冷颤。
见她这幅模样,端阳轻笑了下,眉眼依稀可见风流态“敬和这模样和你母亲一般标致。”
本是夸赞之话,可是从端阳嘴里说出来,却全然变了个意味,果不其然,她接着又道“这般模样,本殿看了亦觉心动不已,难怪当年皇兄把持不住。”
话语荒唐,着实不是一个长辈应该说的话。
众妃嫔察觉气氛不对,纷纷闭口不言,惠妃嘬了一口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丽妃则端着一副笑意,恍若不觉。
宋乐仪神色冷了下来,她相约敏敏前来听戏,可不是带她来受人羞辱来的。
赵元敏再迟钝,此时也听出了端阳言语间的鄙夷,表情有些僵硬,母妃的教诲悬在心间,而面前之人她又惹不起。
宽敞的大袖之下,拳头紧握,小姑娘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太公主谬赞了。”
忽然,一道红色的身影上前一步,握住赵元敏的手,将她拉了回来,宋乐仪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以示安慰。
紧接着,宋乐仪不疾不徐的往前一站,笑意吟吟的插嘴“太公主此言差矣,夷安曾听姨母说,先帝在时,常常夸赞静太妃淑慎敏慧,品性更胜容貌,天下女子鲜有能及,想来淑太妃能得帝心,也是如此缘故。”
一句听姨母所言,就堵了众人的嘴,先帝已经驾崩,纵使知道她说的说假的,难道还能亲自去问太后不成
端阳看着空空的掌心,淡淡的笑了下,伸手敛了敛袖口,语气不辩喜怒“皇嫂真是将夷安郡主教导的愈发伶牙俐齿。”
言语之中的讽刺意味甚是明显,宋乐仪却作一副不懂的模样,矜持一笑“殿下谬赞了。”
闻言,端阳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转头对林惠妃道“浓而不苦,香而不涩,果真是上好的片茶。”
一时间,梨园的气氛稍显诡异,惠妃笑道“能得殿下喜欢,是此茶的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