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良见她静坐了好一阵儿,忍不住说“一个彭犀值当您细想的他上门时,您直接问不就得了”
公孙佳道“见人之前心里不先有个谱儿可不行,这习惯不好。”
“那您想好了没有呀”阿姜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彭犀在门上求见。”
公孙佳与单良对望一眼,说“请进来吧。”
彭犀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胡须里已杂了些白丝,一个很标准的士大夫的长相。他长得不出挑,但绝不难看,眼睛也不浑浊,甚至看起来有些倔强。单看气质,他比任魁还有锐气。
公孙佳请他坐下,彭犀一拱手,先不坐,而是说“君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君侯赐教”
公孙佳道“何必这么严肃呢说吧。”
彭犀道“君侯对付纪氏,是认真的吗”
公孙佳看着他不说话,彭犀也昂起头来,说“君侯不令任魁再进
门,是为了他好,在下看得出来。在下将要做的也是件危险的事情,总要弄明白了才可托付。总不好在下什么都交了出去,您却临时反悔了。在下岂不是要两头空”
“我派人送你去见安国公。”
“亲伦是可以交易和舍弃的,”彭犀冷冷地说,“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
这话很对单良的品味,他知道彭犀接下来肯定有戏,接了一句“站着说话多累呀,坐下来说,阿宇,茶呢”催完了茶再笑吟吟地对彭犀说“彭先生,君侯与纪氏已是不死不休。”
彭犀不看他,只盯着公孙佳看,公孙佳道“开弓还有回头箭”
彭犀摸着椅子坐下了,喝了口茶之后面色才好了一点“您是为了外祖家的私仇吗”
公孙佳坦然地说“公私两便,有何不可这种蠹虫,留他何用”
彭犀认真地问“您说的私在下都知道,能记得一个女儿的血仇的人家,在下也要赞一声的。您说的公,是为朝廷,还是为今上您站在哪一边”
单宇听到现在发作已是耐性变高了,她上前一步“这位先生好生奇怪,是上门来审当朝宰相的吗”她这话也不算夸张,进了政事堂,俗称里就算是宰相了。
彭犀依然看着公孙佳,公孙佳道“先帝在世的时候,我忠于先帝,先帝走后将江山托付给陛下,我就忠于陛下。无论对谁,纪氏都已经是障碍了,必须除掉”
“那您这一点一点的添油,又是个什么意思”
单良很诧异地问“耗死他,不好么毕竟也是开国元勋,这么剧烈,恐怕于陛下和君侯的名誉不利。”
彭犀道“当予雷霆一击陛下的名誉还想要么至于君侯,参倒了纪氏,清誉自然就来了”
公孙佳听着这话不对味儿,说“先生,陛下是仁德之君你在燕王府就该知道燕王做的什么事,想必僚属也没少参与吧陛下是怎么待他们的”
“燕王全家都死了,绝嗣了。”彭犀冷冷地说。
公孙佳垂下了眼睑。
彭犀轻声说“我都知道。不过您说的那话,我喜欢,有点先帝的味儿,府上果然是得先帝垂青指点过的。”
公孙佳回忆了一下自己说过什么“有点先帝的味儿”的话,最终想到是“让燕王活着看盛世”。她说“陛下对自己的儿子们更用心可你没有看好燕王。”
彭犀苦涩地一笑“是。”
“你也没帮着他谋逆,否则会出大乱子的。”
彭犀也得意不起来“我以为能两全,”他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公孙佳说,“我不赞成燕王,但是被先帝分给燕王了,也就不能告发这个人。我当时并着急,因为既不告发、燕王也无法成事,这个两全是可能实现的。太子比燕王强得不是一点半点,我再暗中给燕王府松松劲儿,并非无望。也算是对得起先帝。可是燕王一旦死了,我又不能对不起燕王,再为他的对头卖力。”
单良听得都有点同情他了,真是太惨了被卡中间儿了这人呐,有时候有良心也挺惨的。不过单良对眼下的局面挺满意的,彭犀自己的抱负没了,心里憋着气,找来找去,出气筒就是纪炳辉了。谁叫燕王当年恨着章熙,又视纪氏为章熙的大助力与大软肋呢
挺好的
他接手了接下来的斡旋工作,将话题从危险边缘转了回来“往事不必说,眼下先生登门,不会只是催促吧”
“当然不是”彭犀从怀里拿出两大本册子来,“燕王暗中刺探太子的不法事,根本找不出什么来,全是鸡毛蒜皮。纪炳辉可就精彩了,在下保证,除了长公主府上,就燕王府里这些东西最多了君侯,容在下为君侯筹划一二。”
毕竟是正经做过王府长史的人,出手的格局与单良截然不同。他给公孙佳将案件分成了两大类一类是单拎出来就很震撼的,二类是比较常见但是数量非常巨大的违法事。一个人活几十年,也不能保证不说一句谎话,处在权利中心的一个大家族又能有多少错事、多少把柄
打头的一件是,约摸二十来年前,
纪炳辉在官军中看中了一个勇士,收其收入门下,此人最终成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