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亮全了, 旭日冲破晨霭,明晃晃的暖阳铺洒在裕峡之西的荒原上。
漫天遍野的玄黑铠甲,甲片和刃尖折射出耀白金光, 四面八方。
这一瞬间,刺眼得让人晕眩。
张岱心胆俱裂,这一刻他终于慌起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惊慌看向身边的姜琨。
姜琨呼吸很重,“嗬嗤嗬嗤”喘着粗气,可只片刻,他就镇定下来了。
“慌什么”
他厉喝。
仿若陷入重围之中的狼王, 异常凶狠又凌厉的眼神,姜琨环视一圈,最后落在张岱的脸上“我们还有三十万大军, 怕什么啊”
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将士们都稳住”
他高声厉喝, 声音传得极远“狭路相逢勇者胜多少年了, 我们闯过了多少难关比这难的没有吗啊”
“有”
“我们一定可以成功克敌的”
“没错”
“君侯说得忙没错”
梁尚陈池尉迟典等文武大将高声附和,亲卫近军们高声附和, 呼声高亢, 如浪潮般传遍整支青州大军。
高呼声中, 慌乱的青州兵士镇定下来,一股破釜沉舟的胆气油然而生, 再抬头看漫山遍野的敌军,不再怯惧,而是一种欲拼死一搏一往无前的孤勇胆气。
姜琨当即排兵布阵, 下令团团收缩,以守为攻。
张济见之,不禁叹一声“这姜琨能走到今时今日,实非侥幸。”
绝对是一方枭雄。
只侥幸不侥幸,枭雄不枭雄的,卫桓并不在意。他只知道,从一开始走到现在已足足五载有余,他终于将仇人围困压制住,这一趟,他势必要成功复仇。
不容有失
姜琨明白士气的重要性,卫桓自然不会不懂,他“锵”一声拔出宝剑,斜指向前。
“将士们我们的敌人正在包围之中他们的兵力远逊于我们”
“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方之手”
“诸军全力克敌此战若胜,全军皆赏钱三千斩杀敌将一员者,擢一级,赏钱百万若得敌帅首级者,连擢三级,赏钱三千万”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占据大优势的情况下得到金钱的鼓舞,帅令飞速传遍上下,将士振奋,士气如虹,一下子就赶上了包围圈中的青州军。
卫桓不等青州军完全稳住阵脚,长剑一指,白光耀目,厉喝“将士们全力冲锋”
在仲春二月,裕峡之西的大片荒原之上,并州军和青州军展开了开战以来最激烈的一战。
若青州军胜,姜琨张岱摆脱困局,生机犹在。
若青州军败,盘踞青冀二十年、称霸一时的阳信侯颉侯将呈摧枯拉朽之势,彻底倾塌颓覆。
还要如何阻挡并州军前进的步伐还要如何阻挡卫桓收割他们性命的刀刃
姜琨迫切要取得胜利,再不济,也要打成平手,好从容而退。
可惜事实往往与愿望相悖。
青州军悍勇身经百战,并州军也不逊色,甚至并州民风粗犷,常年和诸多胡族混居,可能还要更胜一筹。
青州军破釜沉舟,并州军亦如猛虎下山。
在这种情况下,并州军兵力超出青州军将近一倍。
鼓声隆隆,呐喊震天,五十万并州军踏过二月早春的原野,双方狠狠地厮杀在了一起。
双方都强烈地要取胜,双方都不允许自己败,几轮冲刺,声势仿能撼动山岳的阵法战后,双方最终混战在了一起,白刃见血,你死我活的生死肉搏厮杀。
战事从大清早开始,一直持续过午,热血沸腾了乍暖尤寒的漳水河畔,滚滚波涛被染成赤红颜色,人惨呼马嘶鸣,血泊处处,尸横遍野。
日头渐渐偏西,在兵力相差甚大的情况下,青州军终于支撑不住的,那一口破釜沉舟的孤勇胆气到了最后,渐渐泄去,开始有人受不住,扔下兵刃往后逃跑了。
“君侯”
陈池尉迟典打马狂奔而来,二人身上铠甲血迹斑斑,褐红色喷溅了一头一脸,到得近前,落下泪来“君侯,标下等护你突围”
战事到了这个程度,溃逃之势一起,后续收不住的,很快将会呈摧枯拉朽之势兵败如山。
现在集中力量拼死突围,还有可能保住性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说到这里,陈池尉迟典泪流满面,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三十万大军陷在此处,只怕青州难保了。
可他们君侯在,无论如何都要护着君侯。君侯在,才有希望
张岱急道“没错,二位将军说得没错”
说着,他举目四顾,远远有几处骚动特别厉害,卫桓必在其中之一。如今还有亲军重重拱护,再慢一些,只怕顶不住了,那孽障要杀到近前了
姜琨呼吸极重,“嗬嗤嗬嗤”喘着粗气,脸颊肌肉抽搐,眉目一片狰狞。
张岱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