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容是生龙活虎的没有感冒。湛寻却在当天晚上喷嚏连天,最后因为鼻子不通气,整个人蔫了吧唧的。
还半坐在床上拉住她不让她去洗澡,瘦削的脸仰起,一双因为感冒而湿漉漉的眼望着她,“宋酌,我好像感冒了。”
说出的话带鼻音,像被捏着鼻头。
宋酌掰开他的手,剜他一眼,“活该你,不是不爱穿鞋吗爱喝冰水吗这下感冒了吧。”
他语气越软,“我难受,别那么凶。”加上鼻腔里的闷音,反而像是委屈极了。
“我去给你拿感冒药。”她语气柔和了些。
闻言他立即点点头,乖巧且板正地坐在床上,掖好四周的被角,仿佛这样感冒就能快点好似的。
温水泡开包冲剂,再拨开四片清瘟片递到他面前。他的眼神充满抗拒,抿下的嘴角不情不愿,眸子可怜地看她,“这两种最苦了,这样,不用吃,我睡一觉肯定能好。”
他以前明明不会抵触药的苦味,或许说能忍受,哪怕再苦的药丸,闭眼一仰头,干咽也能吞下去。
但是自从占有着宋酌的偏宠,他就总想要她哄几下,才愿意温吞地一颗一颗捻起药粒,再皱眉吃下去。
宋酌没搭话,只是看着他。看得他心虚,连忙改口“好好好,我吃。”
接着把药悉数灌进了喉咙,浓浓的药味从
胃里蔓延到喉咙里,苦得他两片嘴唇咧开、龇牙吐气。
本以为她会说软话安慰自己,可她看样子像是还在气他因为坏毛病感冒,径直要去浴室,不理他。
他连忙攥紧她的衣角,也顾不上味蕾的苦。两片嘴唇一碰,唇角恹恹耷下,“你现在都不哄我了,说好不区别对待的。”
“哄个屁我说没说过让你别脱鞋”平时他小性子多、坏习惯也多,她一说再说,可他还是经常犯。他现在感冒,她是一半生气一半心疼。
“说过。”他诚笃地点头。
一下子理亏,声音很小,纤薄的眼睑半遮,目光移闪,最后盯着她的脚尖没声响。
“你自己答没答应过,再也不乱踢的”上次他因为起床气,把鞋从二楼踢飞到一楼餐桌上,他还保证过不乱踢的。
她一度觉得,湛寻是有暴躁因子存在的,否则高中的他也不会爱打架、不顺意便砸东西。
和她在一起之后,安分很多,但悉数演变成各种磨人的小性子。譬如踢鞋、明明能耐受也要喊苦、以及她稍微凶点便掉眼泪。
此时此刻,他就在掉眼泪的边缘,但仍在极度隐忍,缓缓眨了两下眼,嘴角的弧度下垂,他点点头,“答应过。”
见他的眼睫在发颤,就知道他在兜攒泪豆子。
她无奈“湛寻,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像个小孩儿,说几句就掉眼泪,非得哄着。都是大人了,能别那么爱哭、耍小性子要哄吗”
他现在活像是水做的,越来越说不得,动不动泪潸潸的,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正常沟通。
就像今天,因为她在气头上,音量颇高,字眼偏凶,他就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有时候她难免没办法温声温气,那他是不是都要因此抹眼泪
说完她进了浴室,淅沥的水声隔绝了外界。
这次,她没像以往那样,一见他哭恨不得把他揉进怀里轻哄着。水珠砸在皮肤上,她蓦然有些心坠的慌茫。
等她出来,湛寻已经侧躺下,被子盖过头,只留出点缝隙透气。她扯了下被角,“湛寻”
绒被纹丝不动,他没应声。
宋酌叹了口气,把四小时后他要吃的药搁在床头,替他定好闹铃。没再顾他是否在哭,
兀自熄灯躺下,闭眼在脑海里催眠自己别哄他、别惯他,睡觉睡觉。
凌晨一点四十,闹铃准时响起,锲而不舍。她关掉后探手摸了下身侧,空荡荡没人,被窝沁入凉意。
她一下子翻起,按亮床头的灯盏,橘黄的灯光下,她盯着左手边不见湛寻的位置,眉间渐渐凝聚。
浴室和卫生间都没开灯,她去了趟书房,甚至是听容的房间,但都不见他的踪影。回到卧室后,想起打他的电话,可他的私人手机正孤零零躺在沙发边的矮几上。
这说明他没出门她稍微安心点。
她担心因为自己今天的话,令他赌气离家了。
其实她说的是实话,他真的过分爱哭,她实在有些应付不来,今天趁此说出来也好,只是现下纳闷他会去哪儿。
这时,浴室隐隐传来闷声,像是在抽泣
她推开门,打开灯。就见湛寻坐在干燥的浴缸里,孤零零的,胳膊环抱膝盖,原本通红的泪眼被灯光刺得躲闪。等看清是她站在门口,又生生止住啜泣。甚至还胡乱拿手背揩了两下被泪淌湿的脸。
闪着流光的浴缸沿壁倒映出他的茕影,因为感冒而苍白的脸,与红肿的眼睛对比鲜明。
他坐在浴缸里,还不忘穿好拖鞋,只露出截白皙的脚踝。
现在真是记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