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的信号塔出了问题”霍传山态度温和的提议道,“可以去空阔的地方联系通信公司维修。”
“也只能这样了。老建筑就是东西容易坏。”
被打岔了许久,胡叔从最初的惊吓中回了神“我说,这堆血真和你们没关系那是谁干的”
这是打消怀疑了。
幸亏处理现场前,白岐玉已经换下带血的睡衣,又彻底的洗了一个澡。
他穿着单薄的睡袍,勾勒出瘦削的身材,巴掌大的脸苍白俊秀,似乎也被这堆血吓坏了。
任谁看都不像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
白岐玉和霍传山隐晦的交换了一下视线,前者苦笑“不知道我一推门,把我吓坏了,这是什么事儿啊我以为是304搞的,你知道,我听说他竟然虐猫的”
胡叔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个神棍确实是个疯子”
白岐玉趁热打铁“所以,二楼说听着闹闹腾腾的,可能是我和304理论时吵架声音比较大。”
适时,躲回家里的裴芝琪猛地推门出来了。
“就是说啊我也觉得是304干的妈的,对小动物下手的渣滓干出什么事儿都不奇怪”
她声调高,嗓门大,颇有泼妇骂街的精髓“一而再再而三的,成天恶心我们几个邻居,就不能赶紧把他赶走吗”
胡叔一下就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哎呀,小妹你先别激动,也不一定就是他干的”
裴芝琪一听,翻了个白眼“那洋垃圾说不定是个偷渡的外国通缉犯,这种安全隐患哪天半夜把你杀了你都不知道,你也真敢放他在这里住”
胡叔被她吓了一跳“嗬话不能乱说怎么就通缉犯了邻里邻居的,要杀要打的像什么话”
“天天唧唧歪歪的要找大使馆,你见他找过么”裴芝琪不依不饶,“你一个中国人你为什么帮洋鬼子说话啊你是要包庇他你是精美份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被裴芝琪胡搅蛮缠的吵了半天,胡叔被尖嗓门吵的脑子嗡嗡的,哪还顾得上别的。
他借口天色不早,下楼给孩子做早饭,溜溜的跑了。
裴芝琪还不依不饶的喊“赶紧请保洁公司打扫楼道”,什么“崇洋媚外,小心我拍照发到网上”的。
一直盯着臃肿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两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裴芝琪方才的凶悍泼辣全数漏了气,差点瘫软在地上,撑着门框才勉强没失态。
她满心满眼的后怕,不安的看了一眼神情莫测的霍传山,小声问白岐玉“你这个朋友靠谱不”
白岐玉疲倦的挥了挥手“没有人比他更靠谱了。”
这句话只是打发裴芝琪,不让她问来问去的,可听在霍传山耳中,又是另一层了。
他的视线柔和的在白岐玉刚洗过、还泛着水汽的蓬软发丝上绕了一圈,心中也化的很软。
“时间不早了,我们抓紧吧。”
霍传山是真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衬衫随意的挽到手肘,结实有力的小臂轻巧的擦去白岐玉和裴芝琪操劳半天都弄不干净的污迹。
他的仪态是那样的优雅而游刃有余,仿佛在灯明几亮的大礼堂与万千学子谈笑风生,而不是在昏暗潮冷的楼道,清理污秽与血渍。
白岐玉沉默的给他递消毒液,心中复杂的情绪堵胀着,几乎要把他憋疯了。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从未想过,他的“新一段人生”会是如此的开启方式。
杀人、藏尸、处理凶案现场
还把老朋友牵扯进来,让光风霁月的霍教授为了他,染上污点,一同坠入泥潭。
如果有选择,他一定、绝对,不会来邹城。
可没有如果。
痛苦、懊悔像一枚深水炸弹,酸涩的在鼻腔炸开,泪自顾自的就流下来了。
滑过怔愣的脸颊,很轻的滴在消毒液与血水混杂的地上,绽开一滴格格不入的小花。
霍传山的手一顿,抬手,脱去一只橡胶手套,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有些笨拙的去擦他的泪。
“对不起。”白岐玉睫毛一抖,哽咽道,“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我不想的。”
“没事的。”霍传山很温柔的说,“我并没有怪你。甚至,你能选择不瞒着我,我很高兴。”
白岐玉紧紧闭了闭眼“你不用安慰我。”
霍传山很想再说什么,可看着哭的浑身发抖的白岐玉,那些口才与学识,一切都抛之不见了。
他把两只手的橡胶手套都丢下,探着身子,抱住了白岐玉。
宽阔的肩膀与温热的身躯一瞬笼罩他,遮盖了楼道灯昏沉的光,白岐玉却第一次觉得,黑暗是好的。
他想躲只为他存在的这片小小阴影里,永远也不要出去。
三个人的手脚很快,又有霍传山加入,在完全日出前,终于处理完了满地血污。
消毒液的气息仍浓郁的让人猜忌,但散几天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