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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晖眼睁睁看着同来的几人开始夜不归宿,忍不住劝了几回,到底劝不住,惋惜之余也暗暗心惊。
京城多繁华多光彩,可又是这般可怕可怖,它轻而易举地就摧毁了可能前途光明的年轻人。
然而参加的文会越多,孟晖就越不自信。
天下有才者何其之多
这种不自信一直伴随他到会试结束。
完了。
孟晖知道自己不会中了。
哪怕勉强战胜了自卑,可那些刁钻的考题却再一次给予他全新的打击
当今陛下重实用,虽说题目大多脱胎于四书五经,可殊途同归,问的却都是时政要务。
想做官,可他们却不懂政
对孟晖这类没什么履历和见识的底层举子而言,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
从秀才到举人,犹如天堑。
而从举人到进士,天堑尚不可及
二月的京城寒意犹在,兼之水土不服,孟晖一出考场就病倒,在客栈昏睡三日才醒。
如他一般的考生还有许多,好些倒霉催的刚入考场就被安排到位置不佳的号房,更兼早晚寒风凛冽、惊恐交错,竟抬出去好几个。
二月十九卯时放榜,孟晖强撑着胡乱用了早饭,到底心存侥幸,出门去看,正遇到田顷和柴擒虎。
那二人其实对孟晖并不熟悉,毕竟县学内数百学生,往来者甚多,哪里记得住
但后者常去裴远山处请教功课,对这两位裴先生的高徒印象颇深,便主动打招呼。
田顷和柴擒虎都愣了下,对视一眼才想起来,“啊,孟兄,真巧啊,你也来看榜么”
日头渐升,看榜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许多准备榜下捉婿的人凑热闹,已经很有些拥挤了。
参加会试的举子们平均年龄三十岁开外,田顷和柴擒虎两个本就显眼,如今又多了个同样年轻的孟晖,就好像那黑夜里火把,忒也刺眼,好些人便都蠢蠢欲动起来。
有那性急的,干脆就抓住柴擒虎道“这位老爷也是来科举的么,可曾婚配我有一女,二八年华,端的温柔娴静知书达理”
柴擒虎顿觉头皮发麻,使劲甩手,“多谢盛情,我已有心上人。”
他自恃习武之人力大无比,不曾想那男人看着虚胖,短粗的手指竟如铁钳一般死死卡住他的胳膊,一时竟脱不得身。
柴擒虎又不想伤人,急出满头大汗。
田顷放声大笑,才要开口揶揄,却忽觉脑后生凉,回头一看,竟有几个穿金戴银的老者眼冒绿光,搓着手往这边来。
田顷“”
那边柴擒虎一咬牙,上手往“贼人”手肘的麻筋上捏了一把,对方立刻“哎呦”一声,浑身酸软,不自觉脱了手。
柴擒虎顾不得许多,一手抓田顷,一手拖孟晖,又叫两家随从帮忙断后,拼命往路边酒楼挤。
“闲话少叙,先逃命是正经。”
却不料众人原本还在观望之中,见他们逃了,也都急了,干脆一拥而上,抓住哪个算哪个。
“这位老爷,我家有良田千顷,良田千顷哇”
“我家,我家乃是当地首富,足有两个女儿,两个”
“呸,黄毛丫头懂什么叫侍奉人我有一女,双十年华,成熟妩媚,丰腴细腻”
就连孟晖身上也多了几只手,摸得他毛发悚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喊起来
“我已有家室,有家室啊”
偏还有人不死心,追着跳脚吆喝“做妾也使得”
酒楼的伙计们经验丰富,熟练地跳过来,插在两拨人之间,为柴擒虎等人争取了宝贵的“逃跑空隙”。
待到二楼落座,发乱冠斜的三人仍心有余悸,对视一眼后不觉大笑出声。
一时笑毕,孟晖却望着楼下攒动的人头叹息起来,“京城啊,京城”
回想起过去几天,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见他眉宇间多有郁色,柴擒虎便猜到怕是结果不如意,便出言安慰道“榜单未出,孟兄也不必过分妄自菲薄。”
孟晖摆摆手,拱手道“多谢柴兄盛情,奈何我尚有自知之明,此番只怕犹在孙山之外。”
他吃亏就吃亏在过去几年只一味闭门读书,虽后半程有裴远山指点,到底时日尚浅,只习得皮毛。
平时唬唬人倒也罢了,可一上考场,便原形毕露。
“啊这”
柴擒虎挠挠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说大不了三年后再来
可若能今年中,谁愿意多熬三年呢
倒不如不说。
大喜的日子,孟晖也不愿拖着旁人一起丧气,便笑道“我技不如人,日后多努力也就罢了,只可惜辜负罢了,不说这些。倒是我看两位红光满面、双目有神,想必是十拿九稳了吧”
他知道这二人家世颇好,很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