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朋狗友约饭去了。
祝缨在冷云面前作出受教的样子来,冷云也急着出门,祝缨就从冷家又出来了。然后又到了老王家。老王已经过世了,家眷还在,儿孙都在丁忧,祝缨留下些礼物,剩下的熟人都还没落衙,她便在街上闲逛,给顾同、项乐讲一讲京城各处,又随时看着锤子、石头别走丢了。
行到老马的茶铺那里,见老马正在晒太阳。祝缨站到他面前一挡,老马眯着眼:“莫挡哎哟,祝大人”
祝缨笑道:“你这儿不错啊。”
老马道:“您回来啦”
“啊,面圣,过一阵儿还回去呢。”
“哪儿都不如京城呐,早些回来”老马收住了口,他很警觉地问,“您来拿我的我近来可没犯法啊”
四个衙役恶狠狠地瞪着他,心说:这一看就是个老贼头,还敢撺掇大人回京城,要是在咱们县里,我现在就给他抓牢里
祝缨道:“拿什么拿你没在我那儿犯法,我也拿不着你。来碗茶。”请了几个人吃茶,祝缨问锤子:“味儿怎么样”
锤子喝了茶,说:“没有山上的好喝,还是陈茶。”
老马听他们说的话很奇怪,道:“南边儿说话,果然不好懂。也就是您,学得会。”
祝缨笑道:“听多了就懂了,不难。”闲坐一会儿,祝缨看老马拘谨,想来是被衙役给震的,丢下茶钱带着人先回去了。
到了家里,又换一身衣服,看看天色,再带着人往刘松年府上去,这会儿刘松年应该回家了。
到刘松年家,她就只把衙役留在门房喝茶,把其他人都带到了府里。
刘松年回到家,正一身宽松的袍子作画中魏晋名士的风范,看祝缨带着高高低低奇形怪状的几个人进来,头都气歪了:“你干嘛呢”
祝缨道:“来谢您呐答应给您的橘子我也带来啦”
刘松年狐疑地看着她,祝缨坦率地把礼单给他一瞧,刘松年道:“这还差不多”
祝缨道:“就算差很多,也就这些了。我穷。”
“嗤”刘松年指自己对面,“坐。还用我请吗”
祝缨不客气地坐了起来,等刘松年歪歪斜斜地舒服了,才对顾同道:“看见了吧,这就是天下文宗。”
刘松年警觉了起来,眯着眼睛:“你什么意思这是谁”
“我的学生,明法科的。他本来读经的,转的明法科,家里不答应,他翻墙跑来的。怎么样跑对了吧天下文宗,就这样的。”
刘松年用力地躺了回去:“哼真名士自风流,你懂个屁还有,读六经那是王云鹤的事儿你带他看王云鹤的板正去”
顾同脚都软了:“刘、刘、刘”
“啧,还是个结巴。”刘松年十分嫌弃,看都不看一眼,“这些呢你一准有歪主意。”
祝缨对锤子说:“还记得识字歌吗”
“记得的,都背下来了。”
刘松年坐了起来:“你说的可不像方言。”
“嗯。”
“番语”
“嗯。”
“獠人”
“族名利基。”
“不是奇霞了你行啊”刘松年乐了,叫来锤子说话。又问人家叫什么,又问人家几岁了,家里干什么的,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
还好锤子听懂了,说:“我记得看过五次桃花开了。他们把我们卖到山下当奴隶。大人救了我。”
祝缨道:“你背给他听、写给他看。”
刘松年看着锤子默写了几篇识字碑文,叹息一声:“天赋不因出身而有偏爱啊。”拿着这个孩子写的字,没有再刻薄字难看,越看越开心,给锤子指点几个字体结构。
他满意了,再看顾同也顺眼了,说:“这是地方偏僻被耽误了,到了京城别带着瞎逛,多学点好的。”
“已是从九品啦,跟着我干些实事。学问晚了,做人做事永远不晚的。”
刘松年点点头:“不错。你还没面圣吗”
“正等着。”
“还等什么你明天不要出门儿,等信儿。”
“别,我等就行了,您再舍着脸”
“呸我想看你被陛下为难呢陛下越来越圣明了,多少大臣奏对时都是一头的汗、两行的泪。”
祝缨笑道:“要不我现在给您哭一个”
刘松年抄起锤子写的字纸卷了卷,扬起来要打:“滚。”
祝缨笑着滚了。
出了刘府的门,顾同的脸色还没变过来,结结巴巴地:“老、老、老师,刘刘刘”
“就是他了。”
顾同受到了极大的震憾,到第二天都没回到神来。
第二天,顾同起床之后还在发呆,知道祝缨能从京城弄来王云鹤的文章、国子监的课本与真正见到刘松年,感觉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祝缨也没理他,专心等刘松年的消息。既然刘松年说了,就代表现在面圣不危险。刘松年看起来放诞不羁,其实是个极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