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鸣鸾道“还是不太懂,不过听起来很好。”
祝缨道“本来就很好的。”她摸出了一枚铜钱,道“你要是只看着它,就必然拿不不稳它。慢慢想想这个道理。”
“是。”
童波跑了过来,道“大人小吴他们回来了”
祝缨对表兄妹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再同你们说话。”
两人离去,与小吴等人擦肩而过,小吴老老实实叫一声“小郎君。”沉着稳重直到苏鸣鸾和赵苏走远了,才跳起来往签押房蹦“大人大人我们回来啦”
两人将一包袱信放到了祝缨桌上,开始依次叙述拜访京中各人的经历。曹昌口中就没有什么,只有“都问您好。”
小吴说得就很精彩了“王相公府前好些人排队,小人正排着队,里头把小人叫过去了。”、“陈相公说,大人还年轻,一定要很把根基打牢。”“田大人家里都哭了呢。”
祝缨一边看信一边听,王、陈都让好不要急躁,王云鹤说,能“抚远”当然是好,但是重心还得是福禄县本身,切不可因为陛下更喜欢这教化蛮夷之功就忽略了县里百姓。陈峦说得直白你在朝中无根基,就得拿地方上的政绩当你的根基,老实猫着,至少干满三年,三年都得优异
裴清、冷云这回都没有信了,正好小吴讲到了大理寺风云。
祝缨心道我说呢
现在的窦朋就像当初的郑熹,他们都是有本事有抱负的人,到了一个衙门,不得把这个衙门上上下下攥到自己手里,把人都弄得服服帖帖的可大理寺人员都被郑熹这个缺德鬼临走前填满了
窦朋正因明白、有本事,才会弄出这些风波来。左丞能坚持下来就不错了,自是无暇再理会她。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前几天才收的几个流放犯与之前全然不同,乃是正经的“悍匪凶徒”,是当年王云鹤在京城遇到了要当街打死的那种。人就是不会种地、不会干活,就打打杀杀,除了正经事儿,掠掳无所不做。
才到福禄县,给放到流人营里,没三天就要占兽医妻子的便宜。亏得单八等人听到动静要来救,反而被他们打了一顿。丁校尉的营地在流人营旁边,听到声音派了健卒过来才免去了一场祸事。
祝缨只好将流人的“规矩”也立了起来流放犯到了地头,先打四十杀威棒。
她一封一封翻着信件,信没看完,吴、曹二人都说完了,祝缨道“好,知道了,你们去后头歇着吧。”
两人知道她的习惯,一揖,退了出去,留她继续看信。
郑熹的信越发的啰嗦了,这也叮嘱那也叮嘱。刘松年的信就很有趣了,先说瑛族的传说十分有趣,然后故作不经意地说,桔子不错啊,有没有给我两颗。最后才是说到了赵苏的文章。
刘松年没有批改赵苏的文章,而是给了祝缨一个建议要不让他去读番学吧。这赋作得味儿不对,根本没法儿改。他还举了个例子,就像郑熹和周游,都是人,你要把周游改成郑熹,就改不了。
如果真要走科考的路子,就考个明经,背书的那种,或者去国子监读书。“文名”是很难的了。
祝缨心道,番学是不可能的,只好设法进国子监了。可惜国子监也有些难度,不是现在就能进的。
“唔”她忽然起身,将各种信件拢好拿到后面卧房里,放到装信的箱子里锁好。然后换了身衣服,慢慢地往衙门外走去。
衙门外面的街上,她遇到了丁校尉。
丁校尉道“祝老弟,你出来怎么不带个人”
祝缨道“有你在,安全得很,哪还要人新宅子还好嫂夫人还喜欢”
丁校尉是道“喜欢。她喜欢了,我却惨了,老弟,我的私房没了。”他指着自己脸上的抓痕,表情十分的难过。
祝缨给驻军补贴,这拨驻军老家不在福禄县。其时多半是一处征发的士卒集体往另一地服兵役,这一百人来源比较集中。祝缨就特意派人去那里也建了个同乡会馆,一边卖橘子一边给军士们一种兑换的服务,即,在福禄县里领的钱,如果要捎回家里,可以能过福禄县的同乡会馆。这样他们就不用再另托人捎带,以免被人侵吞了辛苦钱。
祝缨也不是让人押着钱上路的,而是开一张单子,拿单子兑钱。每一百里,收百分之一的费用。一百钱,走一百里,到地头兑个九十九文。
即便这样,也比托人捎带安全可靠。
丁校尉的家与士卒们不同,他是个小军官,他在城里置了一所小宅,本想讨个外室伺候起居。这样原配在家乡伺候父母,他自己在这边也有人照顾起居,如果再添个一儿半女,也不耽误给丁家添人口。
想得很美。
就在前两天,宅子刚用这段日子的补贴赁了下来,本地的媒人带了个年轻的小娘子来给他说媒,正撞上老婆过来找他“外室”也被打跑了,媒人也被打跑了,丁校尉被打得躲在了床底下。
丁娘子一战成名,这两天正妥妥地安排新居。
所以祝缨才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