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它是宗室掌控朝野的利器,就如同悬在文武百官头上的一把刀,时刻等着斩首示众。
百年旧制,非朝夕可改。
即便年轻如段南轲,以锦衣卫查案之习惯,也就是先审后查,死人不会说话,但活人却会。
姜令窈看着段南轲在等灯火中幽暗的眉眼,突然回忆起白日里他的嬉皮笑脸来。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呢
然而姜令窈对段南轲却并未有如此深的好奇心,她也不需要去探究段南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只需要两人相安无事,互不干涉,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因此,姜令窈动了动脚,发觉力气重新回笼,便撑着起身,略有些虚弱道“今日案情不可耽搁,我们还是尽快破案为要。”
段南轲回首看了她一眼,眉眼之间并无怜弱神色,他平静道“好。”
沈素凝扶着姜令窈,两人跟在队伍之后,似乎因为人多路暗,一众人走得并不快,姜令窈跟得并不吃力。
吃下解毒丸后时间越久,她身体越轻松,人也越清醒。
待一路挪到后巷陈双喜单间门前时,姜令窈已经行动自如,全无衰弱之意。
姜令窈心中狠狠松了口气。
她松开沈素凝的手,跟着段南轲和姚沅进入了单间。
陈双喜的这间单间同之冯栓子的单间相同,床铺桌椅摆放一般无二,而此刻,应该放着木床的地方却被全然掀开,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展露在众人之前。
姜令窈有些震惊“此处怎会有地道”
这可是皇城根下,紫禁城外,距离皇宫不过抬头便能得见,且御用监又是百年司局,一直以来都是皇家御用器物的匠人局,会出现地道简直匪夷所思。
段南轲又瞥了她一眼。
他蹲在地道边上,指了指四周的青砖边沿,道“此处地道不是新造,看地砖的磨痕,最少也有二三十年光景了。”
三十年前,京师究竟发生了什么,作为勋贵之后的他们心知肚明。
但这些事,是不能说的。
姜令窈很快便反应过来,轻声问“地道通向何处”
段南轲淡淡道“地道有一个岔口,一共通往三个方向,一处通往御用监外,一处是御用监马厩,一处被整体砌死,不能暴力破除。”
此刻单间内只有三人,段南轲、姜令窈和姚沅。
段南轲的声音压得极地,低到无法被第四人听见“看砌墙的位置,应该是皇城。”
姚大人没有擦汗,姜令窈也没有回答,段南轲话锋一转,直接道“依我们猜测,陈双喜应该是去的马厩。”
一共三条路,一条不通,一条出去之后就再也进不来,毕竟四周都有锦衣卫看守,那么陈双喜只能去马厩了。
段南轲起身,道“根据校尉们搜查,马厩原有四匹马,现在依旧有四匹,一匹都没少。”
这很不合理。
姜令窈皱起眉头“陈双喜的行为太奇怪了。”
段南轲和姚沅都看向她,姜令窈闭了闭眼睛,此时此刻,她头脑无比清醒。
再睁眼时,她就又是那个冷静聪慧的乔推官。
姜令窈语速很快且条理清晰“陈双喜的罪名不过是偷卖御用监料物,根据大人之前详查,他所偷卖不过五百两的料石,这么点银钱,并非重罪,魏公公若是肯替他求情,这微不足道的小案子,顺天府都能判了,不过是发还原籍,继续做他匠人的差役。”
“如此看来,他根本就不用逃。”
姜令窈顿了顿,道“他的行为也根本就不是逃,他用过这个地道,说明他知道地道通往何处,那么若真要逃,他直接出御用监便可。”
“这会让他面临新的问题。”
姜令窈言辞干脆利落“他私逃出去,便立即成了黑户,京师铺房众多,勘查仔细,五城兵马司那么多军兵不是玩笑,他一旦成了黑户,在京师可能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
“若是他愿意做乞丐,以乞讨度日那还好说,但乞丐也会有人查,而且他都宁可做乞丐了,发还原籍继续做匠人不好吗”
单间中三个人,另外两个都安静听她说。
姜令窈道“因此看来,陈双喜如若当真要逃,也不能直接就从御用监逃出去,他要先解决户籍的问题,才能进行下一步。”
“没有户籍,通关路引也行,只要能出京师重地,到了外面州府,户籍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办。”
伪装成流民,亦或者往北行去,在外面其实好活。
唯独在京师,想活下去必须有正经身份。
姜令窈看了看姚沅,目光上移,最终看向段南轲“两位大人,依下官所见,陈双喜留在御用监,就是为了取得户籍身份或者路引,那么肯定有人告诉他要如何取得,这个取得的地点就在佛塔里。”
姜令窈道“我之前在佛塔里搜到的纸条应该写的就是取得这两样东西的方式。”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解开了陈双喜死亡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