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轲面色稍霁,他顺着姜令窈的话道“所以,在打开佛塔的后门,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陈双喜就一定会钻进去。”
段南轲的声音沉稳,他道“如此看来,即便那佛塔内突然多出一把降魔杵,陈双喜也并未放弃,他一定有非逃不可的理由。”
可这理由是什么呢而引诱陈双喜的人,也一定知道地窖的所在,否则他又是如何同陈双喜沟通的
这个凶手,一定很了解陈双喜,知道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姜令窈的目光一凝,问段南轲“段大人,御用监的人都已审过冯栓子呢赵成呢还有那些同匠人们日夜都住在一起的公公们呢”
段南轲目光微寒,作为荣金贵的徒弟,作为御用监第四把手,作为管控这些匠人,以此博得陛下青眼的公公们,最有可能同陈双喜熟悉。
段南轲回眸看向姜令窈,明明是第一次在案发现场相见,但两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不需要多说什么,只要能把案情讲清,另一个就知道要如何接话。
这种默契,让人实在无法忽视。
但他们两人也过就是幽幽对视一眼,转瞬之间便错过双眸,不再相互对视。
段南轲道“在荣金贵案中,冯栓子是有动机的,但他没有作案的可能,而赵成动机和机会都无,但他们二人之前交待的口供并未涉及陈双喜,因此在本案中,锦衣卫先把他们分开羁押,准备最后审问。”
段南轲比岑峪高明不知多少倍,他一不动用私行,二不严刑拷打,他会多费些功夫,先温和询问相关涉案人员,由轻到重,以前人供述的证词审问后人。
这样的审案虽然比严刑拷打慢,但有奇效,既降低了冤假错案,又能迅速破案,这也使得短短两个月,段南轲所掌领的东司房已经被陛下褒奖过三次了。
难怪他手下的千户校尉们一个个那么老实听话,跟着这样聪明的掌领,加官进爵就在眼前。
老大能带着他们一路飞升,何苦自己挖空心思打拼
段南轲看向姜令窈“你猜测一下,最终办案的会是谁”
姜令窈顿了顿,垂眸道“我猜不出。办案也不能靠猜测,要靠证据。”
段南轲很轻地笑了一声,但姜令窈知道,他在嘲笑她的固执单纯。
两人未在此处多言,待得从后厢出来,他们在此处已经详查超过一个时辰。
姚沅倒是很能活跃气氛,他见众人都沉着脸,道“哎呀,咱们这不是很厉害了,以前查个杀人案,怎么也要日光景才有线索,今日这才一个时辰就查出了死因,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姜令窈微微一顿,她却并未多言,但心里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凶手在仓促之下布好了这个局,因时间有限,条件不足,所以他的这一番布置是有很多漏洞的,姜令窈以为,只要陈双喜不被逃出生天的喜悦冲昏头脑,他不一定会死在这里,按照凶手给他设定好的死法乖巧死去。
也正是因为仓促,他们才会这么快破除死亡真相,一步步推论到了最后的凶手身上。
等第一轮审问结束,总结完所有的证词,再结合所有的现场线索,他们就可以分析出最终的几名嫌疑人。
然后就是针对最终嫌疑人的二次审问。
姜令窈相信以锦衣卫的审问技巧,一定可以审问出真凶。
思及此,姜令窈这才松了口气。
从听到陈双喜死亡至今,她一直紧绷着精神,即便中间中了散也一直强撑着,到了此刻,她终于松了松心神,这才觉得困顿如潮水般涌来,令她站在那晃了一下。
就在此时,略有些熟悉的绣春刀刀鞘再次抵在了她后腰上。
那刀结实、坚硬,似淬着万年不化的冰雪,散着无边的寒意。
多亏这把刀,姜令窈才未摔倒,靠着它站直了身体。
姜令窈定了定心神,她回过头去,就看到段南轲正垂眸看她。
两人的眼眸中都是浅淡而冰冷的,对视之时,两人都未有任何笑意。
段南轲只看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似乎不需再多看。
“小乔大人,还是要多练练身,”段南轲突然戏谑一句,“你身体瞧着实在是不够硬朗啊。”
“这要是遇到危险,万一躲避不及,实在令人忧心,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