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些许刀兵厮杀声,一刻钟后归于宁静,申兴在帐外叩问圣恩,禀告道,“回禀陛下,共七人,已全部被歼灭。”
崔漾掀帘出去,地上摆了七具死尸,都做黑衣胡服打扮,自出了上京城,这已经是第六批了。
虎贲卫将尸体抬走,囚牢里萧寒眸光冰寒,“此番倒是我低估了你,十二年不见,你真是变了不少。”
天上已经下起了小雨,崔漾吩咐申兴,“你去各个营帐看看,有无漏水,年长一些的臣子,给他们准备驱寒取暖的炭盆,冬被。”
申兴应声称是,崔漾吩咐洛拾遗,“把囚车推进大帐里。”
崔漾说着,若有所觉,回身往密林深处看去。
许晨顺着陛下的视线,得见远处一对在黑夜里若隐若现的亮招子,顿时紧绷了心神,手指叩在唇边,打了个夜哨。
两里开外的虎贲军立刻往这边奔来,张弓拉弦护在陛下身前。
崔漾略摆手,自己往林子边走去,“出来吧,以为趴很远我就不知道了。”
林子里一阵骚动,群鸟盘飞,旋即从灌木丛后头探出一个沾满落叶的大虎头来,往前一步停住,不见主人反对,尾巴已经弯弯翘起,往这边奔袭过来,才一靠近,便往崔漾身上扑去,不断立起前肢纵跃,嗷呜嗷呜。
“真是你,前几日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不好好待在上京城,跟这么远过来了……”
“嗷呜……”
是陛下的御猫,虎贲军都认得这只大猫,顿时都松了口气,再一看它通身橘黄,在这秋末冬初的森林里,若非这一双夜里像灯火一样的眼睛,实在是很难发现它,竟是跟了这月余都不曾发现。
崔漾倒挺想它,用脑袋碰了碰它,自它口里接下了两株药材,笑着揉了揉它的大脑袋,给它摘掉脑袋上的落叶,领进了营帐,见它毛发湿透,不定是从河里游过来的,催动内劲给它烘干。
大猫在地毯上滚了一圈,紧紧靠在她身侧,趴了一会儿似乎是困极,呼呼大睡起来。
崔漾一手翻看算经,一手给它轻揉着肚子,大猫睡梦中舒服得蜷起了爪子,尾巴也缠到了她手臂上。
崔漾笑了笑,看样子大猫也很想她。
案桌上高低错落摆放了六盏走马灯,昏黄的灯火在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上晕染出暖意。
可惜这些暖意是对一只虎。
萧寒开口问,“此番你是去晋阳,明关,还是雎阳?”
崔漾写了密旨,连带半枚调兵兵符,交于洛扶风手中,让他与传令谒者谢勉、陈伯寅二人一道快马加鞭前往雎阳,听萧寒的问话也不应答,随手翻着算经,在心里推演太阳历。
萧寒眸光暗沉,深不见底,两丈开外的人专注地翻看着文籍,旁若无人,目下无尘,渐渐与十二年前的身影重合一处,十四年前他已是诸侯王争相拉拢的对象,被一众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世家贵子簇拥在前,崔家阿九从满是落花的堤坝上走过,一丝眸光也未曾给他。
十四年过去,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萧寒开口道,“我知道你喜欢沈恪那般的,但这些年我研读春秋经要,比之沈恪虽有差,但不至于叫你厌恶至此罢,我写的诗你听过么,就没有一点感动么。”
崔漾失笑一声,搁下了手中的竹简,“难道阁下写诗,当真是为我不成?”
萧寒微微一愣,旋即朗笑出声,眸光灼灼,爽快承认了,“是,齐鲁是什么地方,圣人孔子诞生在这里,千百年过去,诗书礼传,稷下曾有稷下学宫的荣光,诸子百家齐聚一堂,眼下虽然没了稷下学宫,但临淄依旧是文人心中的圣地,我萧寒顶着泥腿子的名头起家,想在齐鲁之地扎根,必然要有一个博学且好学的名声。”
“但我萧寒若是要娶什么人,这个人便只能是你,当初我害你落江不假,但射杀你的是沈恪,既然你连沈恪都能留下,为何要对我下此杀手。”
若非要交换俘虏,只怕此时他已是一堆白骨了。
崔漾神情淡淡,“沈恪手中有沈家,有真才实学,有欲让天下人少有所教的愿望,你有什么,若是你愿意献出萧国城池,主动走至地牢里,朕亦愿意留你一条性命,安抚萧国臣民。”
萧寒听罢,嗤笑一声,嘲笑她是痴心妄想,男子若一无所有,便如草芥,若不能立于权势顶端,卑躬屈膝,毋宁死。
那眸光中不可一世丝毫不加掩饰,崔漾并不放在心上,也不再与他争辩,专注手里的事务。
外头洛拾遗叩请圣安,崔漾应了一声,“进来罢。”
洛拾遗拎着桶和盆进来,倒水,取了巾帕,润湿,拧干。
崔漾温声道,“当真不必做这些,朕自己来便好。”侍从、属下各司其职,崔漾素来分得清,出门在外,带侍从宫女不方便,这些事她便自己做了。
洛拾遗换了清水,试了试温度,又顿了顿,“陛下担心萧王淋雨生病,不如属下让人在囚车上盖上蓑衣罢。”
原本放在帐中亦无妨,也能让士兵避雨休息,但萧寒此人实在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