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当时事儿都快办完了,还剩漠西最前哨的两片地,想着能快点结束回去过年,就两队分到,我去了一座喇嘛庙。没想到那里的僧众突然闹事,这些僧众一点没有出家人的样子极为凶悍,口中还念着朝廷扣押他们的尊主,一个没挡住,就出了事。”
“尊主是谁”
“还能是谁啊”胤祺青着脸倒了杯水,尽数灌了下去,“尊贵的罗桑丹贝坚赞法王、漠上万化归一的转世之神,已南入龙潭虎穴半年有余,年节不归,遥遥无望啊。”
胤祺难得的阴阳怪气、咬牙切齿,可见此事之乱与荒谬。
“意思是有法王指使”
“呵呵,那就更好笑了,我刚回来太子告诉我,四哥在刑部盯了整个过年了,一点破绽都没有。问,就是喇嘛们太狂热了,而已”
胤祺直接把壶拎起来往嘴里灌水,惹得元衿直皱眉,“五哥哥,您慢点。”
舜安彦摇头,“公主让五阿哥喝吧,他气得嘴里生了好多热疮。”
苏赫也在床板上趴着念念有词,这一团乱麻里元衿先劝胤祺“五哥哥,快回宁寿宫先去见皇祖母吧,”
胤祺也想念皇祖母,掸掸袍子先走了,把苏赫那个不爱上药的留给了舜安彦照顾。
他走了,苏赫也累得打瞌睡,又打发了那些哭嚎的科尔沁人去。
他用蒙语说“真别哭了,你们贝勒的伤太医院已经看过,无碍的。刚才那些什么麻与孝的,只是五爷的急话,你们别放在心上,都跟着人去吃点茶歇歇吧。”
这群科尔沁人都是班第亲王拨给苏赫的亲卫,自苏赫受伤以来提心吊胆才哭得涕泪横流,听得皇家的太医都看过确实无碍终于放心。
“奴才们谢佟大人,什么麻咱们也不懂,只是心疼小主子。”
“哦,这样。”
舜安彦笑笑,叫外头的太监们领他们下去。
待他们走了,他才说“我都忘记了,披麻戴孝是汉人的传统,他们连这几个字不认识,哪能听得懂。”
元衿跟在他后头问“那他们都怎么出丧”
“科尔沁这样的王公早随了关内,由朝廷赐葬,其他的或土或火,再远些的比如奴才和五阿哥这回去再往北往西的地方,会野葬。”
“野”
“别问了,小心难受。”
舜安彦把这些血腥事跳了过去,换元衿追问他“皇阿玛留你说什么”
他把那些个私事都掠过,只说“将军台一事,万岁爷觉得有理,但要仔细想想,希望公主缓着些来。”
“那还能缓多久”元衿沉声说,“五哥哥那鼻青脸肿的样子,你们在漠西没见着好事吧”
“嗯。”但舜安彦也说,“万岁爷都明白,不会拖太久了。”
“那边现在到底什么样”
舜安彦沉吟片刻说“公主与奴才都是太平岁月过来的人,不能想象这种场景。”
“是怎样”
他闭口不言,元衿硬指着他说。
“刚才说野葬,就是人死后裹上油由飞鹰来”他略过最惊悚的词汇往下,“但我们路过一个地方,那里的人饿到和鹰”
元衿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舜安彦急道“说了别听了。”伸手要替她顺气,可转念手停在半空捏成拳,“我去给你倒杯水。”
“别倒了,喝不下去。”元衿吞咽了几下口水,卡着自己的气管处深呼吸,“没事,你都看了,我就听听而已。”
“听说大漠更深处,还有比这更骇人的。”
舜安彦见过很多血,也杀过人,但大漠那一幕幕依然震撼,几次让他午夜惊醒。
“我们路上赈济了一些人,他们最远的徒步走了三千里,一路以雪水草皮为生,死在路上的族人不计其数,去年才到漠西漠北地界。”
元衿不懂,“漠北不是五六年前就来归了吗”
“那都是有马有骆驼的贵族,再差也是小户,朝廷赈济都以他们为准,我们看到的都是不入户的奴隶。”
“那些人也不管不报朝廷吗”
“公主,那些人是不把他们当人的,在那些王公眼里他们和牛马羊没有区别,甚至还不如一匹上等的好马。”
元衿冷笑,“即使是这样,还有人为法王暴动,真是荒谬。”
“他们看不到太远的,自打出生,他们只知道会有转世投胎再享福的那天,法王就是那个途径。”
舜安彦惨淡地笑了下,“公主,您记不记得奴才去欧罗巴是要看看qiang支技术的”
“怎么提这个”元衿侧首不接地看着他,“是,我记得,但你回来好像把这事忘了一样。”
“没忘。”舜安彦觉得有些累,坐在了南三所门前的台阶上,“就是转了一圈发现,根本不是一支qiang的事情。”
南三所在宁寿宫外,门前是高耸的红墙。
舜安彦手搭在双膝上,仰望着红墙,像攀不过去的天山。
“戴梓,火器营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