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影绰绰的光亮里,眺望到数条狰狞的石蛇正在那里游曳盘绕时,尽皆吃惊且畏惧地远离了,因为妄想窥探一位魔神的行踪,无疑有致命的危险。
天空即将亮起,黎明女神厄俄斯也快要为崭新的一天敞开大门。谢凝手中被滴溜溜地砸下了一串黄金的石榴籽,他明白,离开的时间到了。
尽管还有点舍不得站在大地上面,躺在天空下面的感觉,他依旧站起来,跟这个时代认识的朋友们告别、交换礼物,约定下次再会的时间。
做完这些,谢凝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地宫,当地宫石门关上的那一刻,太阳神的金马车正整装待发,等待着跃出世界的地平线。
“我回来了”谢凝大声宣布,一路蹦哒进厄喀德纳怀里,“我玩得很开心,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多洛斯,”厄喀德纳爱惜地擦擦他额头上的汗,“你那么快活,狄俄尼索斯的酒宴也要在你面前相形见绌。”
谢凝嘿嘿一笑“你怎么让我在外面玩了那么长时间呀我还以为,你会马上拿石榴籽丢我呢。”
“我必须想念你,你是我心上的人,没有你的声音、你的双手,我的心得不到完整”厄喀德纳坦白地说,“可诚然这样,我看到你欢喜雀跃的模样,又怎么能冒然打断你的笑声和娱乐况且,我在镜中望着你,心里并不是十分的慌乱,因为看着自己一个所爱的人安然无恙,并且愉快喜悦,我还有什么可求我知道你会回来,这就足够了。”
谢凝喝多了酒,情绪外露。听到厄喀德纳的话,他感动得眼泪汪汪,同样大喊大叫道“我也爱你你是我最爱的人嗯我最爱的人应该是我爸妈,还有爷爷奶奶那你是我最爱的蛇”
魔神笑呵呵的,听了他的醉话,心里非常甜蜜。就在这时,谢凝忽然收敛了笑容,认真地咬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我说真的,我很爱你。要是回到现代,身份允许的话,我还想跟你结婚。”
霎时间,厄喀德纳犹如被雷劈过,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他的心一下膨胀得太满,满得像是要粉碎了、炸裂了,炸开的碎片上,每一瓣都放成烟花,闪耀着一千一万年的光辉。
眼泪汪汪的对象轮到了他,厄喀德纳的手臂已经发起抖来,抖得快要抱不住这个沉重的人,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勉强平静下来。
结婚
他的脑子里回旋着这个字眼,这一刻,尘世的幸福离他多么接近它近得像熟坠到肩头的红苹果,只需稍稍偏头,就能在芳香四溢的表皮上咬下一口。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拼命在心里泼着冷水身为魔神,竟甘愿为人类繁衍出的,渺小而浅薄的契约关系所束缚,这难道不是很可悲的事吗
但不管他怎么泼,哪怕泼光了得墨忒尔的寒心、喀俄涅的霜雪,又如何能浇灭这座熊熊狂燃的熔岩山火他没有饮酒,此刻也在无上的快乐中烂醉如泥,酥软了全身的骨头。
能胜过当下的幸福的,唯有明日、后日的幸福他终于切身领会了这个幸运的事实,并且像一个得了宝珠的穷乞丐,惴惴不安地四下张望。
这天晚上过去之后,谢凝得到了一个月出门一次的机会。
日子过得平淡满足,他第二大的愿望出门逛逛得以实现,他又谈恋爱,又交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人生圆满如此,只等那个最大的心愿落地。
谢凝一直在等盖亚能从沉睡中醒来,除了地母,再没有第二个神祇能够呼唤混沌的卡俄斯。
等到第二个月的秘密酒会,谢凝为每个人都画了一副半身速写,画多了厄喀德纳,他这会儿再画起普通人来,不光手速快得惊人,神韵特征也抓得无一不足,以至众人全为他大声喝彩起来。
“过奖、过奖”谢凝喜滋滋地接受了夸赞,他在地宫里堆起来的,比小山还高的废弃碳条,足以说明他的努力配得上这些赞美,只是习惯使然,嘴上还得谦虚一下,“不光是我的功劳”
他这么说,便是在暗示厄喀德纳给他的帮助了,笔友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阵,对于人类和魔神的爱情,纵使他们皆是走在当世潮流前沿的冲浪儿,仍旧觉得这太过惊世骇俗。
谢凝倒是对此接受良好,他本来就是性少数,又是艺术生,跟学校里那群神经病同流合污久了,完全可以理解他人对他的不理解,因此只要求笔友们对他“尊重、祝福就行了,别的不多求”。
“你就决心这样过了吗”剧作家问,“别误会我的意思,也别小瞧我的勇气,多洛斯。我知晓神力无穷,因此我的问题,全是站在你的立场上提出的。你从此不娶妻生子,就这样远离凡俗,但你去到的地方不是奥林匹斯的圣山,与永生的神灵做伴。你瞧,我们总是夤夜相见,何时才能到日光下望着你的脸”
谢凝呵呵地笑了一阵,心说我跟阿波罗那一挂的神自动有仇,日光下相见,只怕我马上要被日光烤熟。
“不娶妻、不生子,”他说,“我爱谁,谁就是我的伴侣。”
想了想,他补充道“我爱厄喀德纳,我们的爱旺盛健康。”
厄喀德纳在另一头看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