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悄悄的,他长久的凝视让杨文博有点紧张起来。
他不知道老支书叫他来做什么,更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有外头那个时不时对着屋里叫一声“建邺”的中年男人。
可他能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
坐在那里的男人浑身辐射出一股冰冷,即便他坐在那里不说话,也能让他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同志,你找我做什么?”
他颤抖着开口问了一句。
可是,对方并没有回答他。
时建邺抿唇坐在炉子旁的椅子上,用寒潭般的漆眸,审视着面前的男子。
在他见到他之前,心里一直在想,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江宁为之心动付出。
可是,在见到这个男人的那一刻,他便觉得有点不对。
眼前的男子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即便三年前江宁还少不更事,也未必会跟这种男人做出那种事。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对江宁还是有点了解的。
而且在时建邺看来,杨文博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江宁那样。
可是,他能完完整整说出江宁的信息,包括跟她在一起的细节。
时建邺来这里之前,已经先去过江宁插队的地方,那间小诊所里有记录,医生还记得三年前那个来打孩子的女孩。
听护士描述的外貌特征,是江宁不错。
而且,他还从下河村知青点那里了解到,江宁三个月前确实是靠着知青站站长杨知远的关系拿到了回城的通行证。
思绪拉回眼前,杨文博身上穿一件半旧的蓝色工作服,口袋里夹着一支钢笔,手上也戴着表。
能看得出一点城里的痕迹,但三年的下乡生活,已经让他沾了些土气,看上去不伦不类。
他心理素质不高,在时建邺问话之前,就已经显出慌张的样子。
这一类人,通常会被他归类于意志最薄弱那类,要审他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
可是这会,时建邺并不想再去问那些已经知道的答案。
他又盯着他看了半天,就在他心理防线接近崩溃的时候,才慢慢开口道:“认识江宁吗?”
听到这个名字,杨文博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认识。”
“上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同志,我跟她已经很久不联系了,我们就是同学,别的什么关系也没有。”
杨文博有些心虚,急忙撇清跟江宁的关系。
虽然他不知道眼前的同志找他问江宁什么事,但江宁那个疯女人,跟她沾上关系的保准没什么好事。
何况他现在都结婚了,他也不想影响自己现在的生活。
时建邺看着他这样的反应,拧眉道:“我没问你的不用回答。”
“哦,是。”
“上次见她什么时候?”
“三年前。”
“具体时间。”
杨文博说了个时间,正是江宁下乡前不久,时间对得上。
时建邺抬头看他一眼,接着问:“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杨文博摇摇头。
时建邺冷笑一声,“撒谎。”
杨文博看见他笑,都快吓得尿裤子了,苦着脸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同志,我跟江宁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时建邺没理会他,只是冷冰冰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三年前我跟江宁的事。”
“你跟江宁什么事?”
“我……我让她打胎的事。”
杨文博说完,抬头去看坐着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茶缸,里面放了些热水,但他一直没喝,只是拿在手里暖着,偶尔会转一转杯子。
听他说完,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垂了眸,看着地上不知哪一点,兀自沉默着。
杨文博的心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就在他忍不住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只听“吧嗒”一声。
时建邺把手里的杯子放在炉子上,这轻微的响声,震得杨文博瞳孔震了震,恐惧地抬头看着他。
男人依旧是那张淡漠的脸,眼睛里似乎还浮上了一丝笑意,冷冷凝望过来。
“几个月?”
“啊?”
杨文博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本能地啊了一声。
觑到他眸子里的寒意,又立即低下头道:“四,四个月。”
“到底几个月?”
“五,五个月。”
“你知道五个月打胎可能会死人吗?”
“我……我不知道。”
“撒谎!”
他的声音徒然提高了一些,杨文博吓得身子一震,连忙改口。
“知,知道。”
“知道你还让她那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