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些话婵衣并没有翻译出来给符长宁听。因为就连婵衣自己听着都替符长宁委屈,只怕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瞧不起符长宁的。
可是符长宁是个十足的七窍玲珑心,自然不会不知道外头丫鬟声音嚷的高高的必然不是什么好话,可是就算宁南夫人宝日娜想见她,这个理由也未必太牵强了吧。
别说符长宁如今是什么身份,成德手里心里捧着的人物全大重后宫都看得清楚,宁南夫人宝日娜这时候想要挑衅有点早吧,怎么也得等到成德厌倦了她‘色衰而爱弛’的时候吧?
况且这宁南夫人宝日娜今年多大?三十有七!这个年龄,在建蒙都城基本上是可以当祖母的年龄了,偏偏还要教授符长宁马术,符长宁不怕摔,还怕她骨骼老化一个哆嗦就摔下去了呢。
婵衣看见符长宁这般犹疑不定的样子,进言道,“娘娘要是不想见,奴婢就回了说明日您不在关雎殿里。”
符长宁端了茶盏在手,正要点一点头,末了还是叫住婵衣,“算了,早晚都要来,不差这一会儿,你就回说我等她就是。”
婵衣应了声喏后打帘子出去同宁南夫人身边的丫鬟回话去了。符长宁拨一拨茶改吃了一口,瞬间掩嘴吐了。
啐,茶絮了。
自从符长宁想同这其中关节之后,她也不再刻意地呆在关雎殿里,有时候也会由着婵衣或者子衿子佩陪着出去走一走。这一出去,不料就出了大事儿了。
婵衣尽管好耐心,也对哭哭啼啼不止的塔纱生出了几分不耐之心,“娘娘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让你想一想,我们出去的时候,都有谁进来关雎殿了……”
原来,就在子衿子佩陪符长宁出去逛逛的时候,恰好婵衣在并不在殿里,从前成德拿来给符长宁压箱底的一对鎏金鸾凤和鸣的耳瓶就不见了。帐篷西侧的多宝架上,最上面一侧空荡荡的十分刺目。
塔纱蜷缩着跪在地上,头几欲要埋到脖间,见婵衣连连追问,也只是不住摇头,“我不知道……婵衣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婵衣很有些无奈,侧头去看符长宁,但见符长宁微微摇一摇头,于是就蹲下同塔纱好声好气的说,“你不要这样,我们不是怀疑你拿了东西,只是那个时候只有你在关雎殿里,就算真的有人来,也避不开你。东西能不能找回来,就全靠你能不能想起什么了……”
叫子衿子佩陪着塔纱出去,婵衣将帘子放好,回头看向符长宁的时候叹了口气,“都是奴婢的不是,不该那时候出去寻什么摩罗莎草,反倒生出了这些糟心事。”
符长宁素手一点,拈起一盏茶在鼻下轻嗅,许久才睁眼说道,“不关你的事,没有今天,也会有明天,如今不过是提前交锋罢了……”
婵衣喉间一塞,“可……可丢了的那对……”
“只要我们还在这顶帐篷里,成德就不会在意什么别的东西的。”符长宁微微一笑,随手将盏里的茶根泼在地上,“可是,有人要在意了……”
望月室里,舒宜尔哈冷眼盯着底下跪着的女子,“你说什么,那个女人根本不在意东西丢了?”
得到女子肯定的回答,舒宜尔哈一下子就气得要命,她不明白为什么符长宁对大重女子该在意的东西一点都不在意,明明那对鎏金鸾凤和鸣的瓶子是大重国的国宝,再珍贵不过的东西,如果放在她的望月室里,她一定会小心珍藏,而不是像符长宁那样东西丢了只是问问在场的阿瓦昂就罢了!
可是舒宜尔哈不知道的是,符长宁不在意大重规矩,更不在意皇帝成德,符长宁甚至不在意她在大重皇宫这么多天以来以她为据所传的风言风语,区区一个瓶子,又能令她分神多少呢?
恪敬皇后符长宁,从来就不是为他人而活的人。
但是这个道理,很多人都不明白,都在试图以自己的想法以自己的手段,改变她,从而得到满足自己要求的目的。
譬如,清宁殿美人舒宜尔哈。
如果不是成德登基,大概舒宜尔哈也不会被她所在的部落进献给大重皇帝,可是既然舒宜尔哈已经被送到这个大重后宫里,她就势必要在这里生根发芽。
可是舒宜尔哈不会想到,她这套计策实在是太拙劣,别说是符长宁这样两世浸淫*权势的上位者,即便是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看不穿舒宜尔哈的想法。
符长宁单手腋下挎着一个铜盆,正在以手沾水继而洒向各处。大重国愈近冬季天气愈干燥,帐篷的地下又不似建蒙皇宫一样会铺上地砖,倘若不每天一时三刻用水压住,是很容易沉入飞扬,呛得人灰头土脸的。
从前这些事符长宁从来没有干过,但是自从来到大重国皇宫,彷佛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开始一般,符长宁也渐渐开始体验与从前不一样的人生了。
宝日娜站在帐篷门前静静地看了符长宁好一会儿,直到符长宁转身时,目光顺着那双绝不属于任何一双曾以布匹裹过的脚上,骤然视线上移,看到宝日娜时,双目相视,一时竟相对无语。
还是宝日娜先踏进关雎殿的门,打破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