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花日殿回到关雎殿的路上,有了犊车的接送,符长宁回去的路上自然是快了许多。然而就在快要抵达关雎殿的时候,符长宁忽然觉得这么坐着犊车吹着夜风很是舒服,于是叫婵衣跟那车夫说,再绕着草原走几圈儿,本宫没玩儿够呢。
于是,就在这么个人都还没散尽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在他们心中引以为神明的老牛,拉着一辆漆雕华丽四面不透的车厢,绕着草原满处转,只为了里头的女主人一时高兴和欢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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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大重国为期十五天的击鞠比赛,马上就要落下帷幕了。符长宁看着向她跑过来的淹留,递上一条汗巾子,“战果怎么样。
淹留接过符长宁递来的汗巾子擦脸,笑起来满嘴的大白牙闪得符长宁眼睛直打晃,“还行吧,别人我没看,不过我今天可打中了一个狍子,今晚可以吃狍子肉了……”
狍子,是大重国独有的一种动物,其肉质香而细嫩,狍子皮更能做成御寒的衣物,用来抵御大重国即将到来的寒冷的冬天。
在大重国呆了这么长时间的符长宁,自然知道淹留所说的狍子是什么,她也没有心慈到为着一个本就应该以死而为人类服务的动物释放出什么善心。
“那好啊,不过子衿她们没有什么力气,今晚烤肉就要靠你了……”符长宁指一指身边的搭子叫淹留将那条满是汗水的毛巾扔在那里,忽而笑了,“这一个狍子还不够我做身皮袄吧,你猜如果我告诉成德,他会不会给我打遍这里的狍子来。”
淹留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挠头说,“唔,也许……吧。主上那么疼你,白狐皮都肯给你的。”
符长宁“嗤”地一声笑了。
跟淹留说话真是不大好玩,他还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都不带转弯的。
可是符长宁,就是这么很奇异地习惯了。
漠北的天空空旷而荒凉,夜幕降临时云淡星稀,遥远的青黑底子上掺杂着深浅的灰色,好似符长宁此刻的心境。
自离开建蒙都城,离开沈从景身边,到今天也有两个多月了。符长宁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窗外只剩下一股风经过晃打枝桠的声音,烛火摇曳下映着婵衣的睡颜,眼前一花,彷佛自己还睡在凤鸣宫里。
要先检查福延的功课,或好或坏都要同他说明白。有时候福延自认为自己做得很好,就要像模像样的同符长宁争辩几句,或符长宁被说服,或福延被说服,但不管怎么样,一大一小总是其乐融融,从没有争嘴斗执的事情发生。
再然后,就是泽绵不甘示弱地凑上前来也要表扬,偏偏他比福延小两岁,学的总是要比福延落后一些,于是还不待符长宁说,福延就先像个小大人一样先指了泽绵的错处,两个孩子面对面摇头晃脑似地争辩,总要叫符长宁笑得趴在炕上,然后一手楼一个,三个人笑闹成一团。
最后,便是眷永和初雪奶声奶气地张开双臂要抱抱,福延与泽绵此时也很像一个大哥哥一样,一本正经地要教眷永和初雪念书,偏偏这两个小雪团子,仗着年龄最小,总不肯好好背书,急得福延与泽绵气也气不得,说也说不得,只能大眼瞪小眼地对着瞧。
这个时候,沈从景便笑嘻嘻地一手捞一个,将眷永和初雪抱进炕里哄,而且这么两个小雪团子最赖父皇,沈从景说什么都肯听,于是福延与泽绵皱成两个小包子脸,气鼓鼓地盯着他们父皇,只嚷道,“弟弟妹妹眼里没哥哥啦。”
符长宁想至此处,仿佛看到桌子上明明暗暗的灯花突然爆了一下,一滴泪滚落眼眶,没入枕头里消失不见,翻个身又继续睡了。
这几日,符长宁过得很是清闲,间或有成德身边伺候的人过来嘱咐她击鞠表演再有几天就开始请她好好准备外,就再没别的事了。
当然,就这一件事,符长宁也是顶不上心的,反正她的马术本来就不怎么好,再怎么临时抱佛脚也没用,既然成德不嫌丢脸,她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可是偏偏有人不想让她清闲。
子佩在帘外喊一声有人找,婵衣就放下手里的活计出门去了。及至婵衣再进来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喜忧参半。
符长宁正在仔细地挑拣茶叶,即便是婵衣进来也没抬头,“谁来了……”
婵衣搓一搓手,将簸子里的茶渣子用手捧起来撒进箩筐里,“是崇德殿来人了,宁南夫人知道娘娘要跟成德皇帝三日后一同参加击鞠表演,有些话想同您说。”
符长宁哦了一声,这才停下动作站直了身体拍拍手,“别停,说下去。”
“传话来的小丫头说,崇德殿夫人知道您没有见外客的打算,因此愿意给您一天的时间,明日巳时的时候,崇德殿夫人就会到咱们关雎殿来。”
婵衣传达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是在暗暗吐槽的。任她什么崇德殿宁南夫人,再尊贵也尊贵不过自家恪敬皇后主子,凭什么你说要见我们就得见呢。
符长宁听这话也是哭笑不得,不过想的却跟婵衣不大一样。
她可还没忘记上次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