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重建。这一回，“我”提着厚重的金黄色袍子，一步一挪登上九级高阶，“蹬”、“蹬”、“蹬”、“蹬”……显然，这对于“我”来说有些艰难。但是最后，“我”还是成功坐上金殿之上的那把椅子，它对于小小的“我”来说似乎太过于宽敞，坐上去感觉空落落的。

我想起来了，明德天子登基的时候只有三岁。

“臣——恭迎皇上登基，誓死为吾皇尽忠，吾皇千秋万代，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殿消失，眼前漫天白雪一般的纸哗啦啦从空中落下，阶下的人默然而立，始终没有看“我”。“我”像是很愤怒的样子，但又似乎愤怒大不过痛心，手撑着桌子，几乎要探出半个身子去。

“厉伯仲，很好，你很好……这大楼帝国是你风月楼的、是你厉伯仲的吗？！别忘了现在我是你的君，你是我的臣！”

“先皇之命，伯仲——不敢违背。”

“厉、伯、仲！”

“书公子、书公子……书公子！”

我恍惚睁开眼睛，看到栀女正蹲在我面前，脸上的表情颇耐人寻味，她调笑着对我说：“书公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这样都能睡着。”

我没有理会她，因为至知的事儿，说不定这小妮子还记恨着我呢。

此时我仍然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但回头一看，山门早已不见踪影，入目的是蜿蜒盘旋的鹅卵石小径，路旁遍植花木，有袅袅婷婷的宫娥的身影穿梭其间。

这已经是在大楼皇宫里了。

几步开外，黑霓裳正坐在一个小亭子里，旁边有御医模样的人为他包扎腿上的伤口。我留心看去，他撩起袍子来的一截小腿既不似女子白腻纤细，也不似男子壮硕孔武，要说他其实是个男人，恐怕还真没多少人相信。

“你看什么！”栀女朝我面门儿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我感觉有些尴尬，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这一动才发现腿伤得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发觉我起身未果，黑霓裳遂轻轻一抬手，对那御医说：“罗大人，先给那边那位公子看看吧。”

我想他还算有点儿良心，没忘了我是白白陪他一起遭罪的。在跪着爬上山的途中，我的衣服自然也没能幸免，而这个时候又不好打坐修炼，牵引天地灵气修补，于是我浑身就像是被人拔了毛一样不自在。

黑霓裳问我：“书须臾，你真想见我四弟？”

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嗯！”

他斟酌地看着我，似乎是想再最后判断一下我有没有在说谎。我早就已经从华月那里遭受过重大挫折，由此汲取到一些教训，心知自己说谎的本事其实并不高明，于是此时就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绷着脸肌肉都要僵了。

不过好在黑霓裳很快就别过脸去，御医起身退去，他便站起身来，对我说：“既然如此，那你就跟在我后面吧，我们现在就去找我四弟。”

如是，我跟在黑霓裳身后来一路到王者山山腰的一座小院儿，只见这里不似大楼帝国皇宫里的其他宫廷建筑一般巍峨而奢华，反而更像是江湖中什么高人的隐居之所，难得一股清幽和雅静。

我们来到一个房间外面，渐渐听得里面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这其中有一个听起来稍微有点儿尖细的声音道：“……右相大人，这是皇上差老奴送来的，乃是下面进贡上来的大补之物……”

这时另有一个温和的女声道：“有劳公公了，我这就让人把它拿到厨房去炖，四弟这伤是该好好补一补，养一养。”

“王妃有心了……”这个公公接着说，“皇上还说了，右相大人卧床以来甚是忧心，还望大人赶快好起来才是……”

“我还寻思着要借这伤痛请皇上准我几日的假呢，朝中诸事都有左相帮着皇上分忧，也用不上我……”

这真是一把漂亮的声音，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