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箱子,透明胶布拉扯的声音,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莫饶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低着头同他好生商量:“爸,我不想上学了。我在家里给你和我妈做饭好不好?”
莫饶爸爸讶异地抬头看了莫饶半晌,复又垂下头撕扯透明胶布,嘴里嘟囔着:“不上就不上了,省的那群王八蛋找不着我去你们学校门口堵你。”
“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我们要搬家了。”
……
这些鲜活的记忆因为吴忧的缘故一点点显现出本来的面目,憨态可掬。
莫饶第一次拨通吴忧的手机号,距离那场重逢,七年。
那天,她呆立在北京火车站出口良久,怀着忐忑的心情拨打记忆中的号码,长长的连接音过后,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他说:“你好,我是吴忧,请问你是?”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莫饶从未想到吴忧也会有西装革履的一天,昔日稚气又叛逆的少年竟有一日如他身上的西服般一板一眼,连说话的腔调都拿捏的刚刚好,客气而又疏离。
莫饶面前的吴忧是陌生的。对于吴忧而言,她又何尝不是陌生人。
莫饶与吴忧一起吃饭,对面坐着的就是何醉。何醉是个让人惊艳的女孩。漂亮,骄傲,难以接近,这些形容词清楚明白地写在她的脸上,从周身散发的气质中传递给每一个见到她的人。
那顿饭吃的颇为艰辛。他们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对话客气又敷衍,乏味却不至于尴尬。莫饶看着对面的一双人,内心翻不起丝毫波澜。她对吴忧的那段暗恋早就在岁月的长河里熄了,灰都不剩。奈何京城已过几度春秋,梦中你却还是少年模样。
“我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可是想不起来了。”何醉的眼尾微微上翘,模样像只娇俏的狐狸。
“我也想不起来。”莫饶回答。
何醉眯了眼睛:“你也觉得我眼熟?”
“我是说我不记得曾经见过你。”
何醉盯着莫饶的脸看了会儿,兀自笑起来,眼睛半阖,波光流转,“长得真招人喜欢啊。”
何醉对莫饶的青眼有加,不只是说说而已,她为莫饶定了酒店,找了旅行社,吃喝住行安排得恰到好处。
莫饶对此不安又无可奈何,吴忧宽慰道:“她愿意对你好是她的事,你不用想太多。”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莫饶跟着旅行团长城,故宫,天坛的满北京城到处玩各处吃,过得十分惬意,直到她发现了一个事实。
是事实而不是秘密,是因为谁都没有打算瞒着谁,却又不能当着面儿聊这事。
何醉结婚了。
结婚,还没有离婚。再换句话说,何醉目前有个丈夫。不是吴忧。
莫饶有幸在何醉的公司里见了一面那绿毛龟,相貌确实不讨喜,这话不是说他长得难看,虽然他的确不怎么好看。
那男人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个子不高,肤白,却因为面相阴郁,整张脸显得暗沉发乌,看起来城府颇深。
莫饶终于理解了何醉口中的“眼缘”,她一向爱憎不分明,但是看见这人的第一眼起就深感厌恶。那男人穿着深色的西服,她厌恶;那男人说话的声音像含了粒棉花糖,她厌恶;那男人站在地上,她厌恶……
莫饶第一次如此厌恶一个人。他是何醉的丈夫。她猜测着那三人的关系到底如何维系?很明显,何醉给了他一顶绿帽子,他顺手就接了。有人愿打,有人愿挨。旁人云里雾里,惊叹连连,问不得,猜不中。
这是他们的故事。
莫饶想着这句话回了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