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殊看着她,陆遗珠静静跟他对视。映入眼中的男人黑发短碎,脸庞英俊,有一双出奇冷静的眼睛。穿着淡蓝色衬衫,全身都是外面世界的纷繁气息。
多诱人的味道。
其实顾颜殊的脸很有欺骗性,就比如说,他很善于用自己无害的目光,隐藏内心深处最黑暗的欲、望。从小生在贫寒家庭的他读书一直很努力,所有人都说他懂事不想让母亲操心。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他成为人上人这个愿望,只是他不说,谁又能知道呢。
朋友眼中是讲义气的好哥们,老师眼中是永远的乖学生,谦逊有礼。女生眼中也一直是温柔的学长和有礼貌的学弟。
看,长得好是多大的优势。现在网上赋予这种人一个词汇,对,腹黑,就是那个词。
而现在,顾颜殊因为自己心内一份小小的,不为人知的悸动,开始用语言引诱陆遗珠。就像是——神秘园里化作蛇的撒旦,引诱亚当和夏娃吃下那颗罪恶的苹果。
“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大……”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说不出的诱、惑味道。“城市变得越来越漂亮,但是很像模型,一个一个都很雷同。村庄越来越少,高楼越造越多。穷人更穷,富人更有钱。家长打压,学生就拼命违纪,打架抽烟早恋。无聊的时候会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呆在家里会被家长骂,出去也会被家长骂。数不清的试卷,做不完的题目,就是外面像你这么大的孩子的生活。”
陆遗珠听得很认真,低着头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来。“听起来好像很混乱很苦恼,但是我还是好向往。”
她发髻上的珍珠步摇摇晃着就要落下,顾颜殊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帮她插好,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顿住,然后僵硬收回手。他掩饰一般轻咳一声,“其实可以的,现在穿汉服上街的女孩子也有。如果你想出去看看……”
“老师喜欢古老的东西吗?”不待他说完,陆遗珠蓦然出声打断他。
顾颜殊一愣,然后指着她身上的汉服问:“比如说你身上穿的汉服?”
“老师不喜欢,因为喜欢的人就会知道,我身上的是交领襦裙,可是你却只知道汉服这个统一的称谓。”陆遗珠翻开一本《断肠词》,是古旧的线装本。行楷,宣纸,泛着淡淡的黄,有一股古老的墨香。“就连老师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无法理解,那么我为什么要寄希望于一般人?”
顾颜殊脸上的笑意很轻,忽然觉得这一切真是天意。她是住在高塔上的莴苣姑娘,而只有他发现了她的美丽,独一无二。
“陆遗珠……”顾颜殊靠到椅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似笑非笑。“你很热爱古文化,但是古中国所尊崇的尊师重道,你好像并没有做到。”
“热爱并不是毫无立场的接受,”她眉目不动,侧脸因为冷淡而生出一种别样的美丽。“我们之间是平等的。”
他挑眉,“平等?那陆遗珠小姐,请问你怎么看待师生恋?”
陆遗珠顿住,然后合上书。“老师,爱情是种很不可理喻的东西。它能让一个人遍体鳞伤,它很强大。但是我相信,我不会这样的。”
“你不相信爱情。”是肯定句。
“我没有爱情。”她站起身。“时间到了,老师留下来用晚餐吗?”
顾颜殊跟着她站起身,“我很荣幸。”
陆遗珠其实是不可置疑的古典美人,她有情调也有天分。更重要是的她有资本。身为钱其扬最chong爱的小女儿,她理所当然挥霍一切。
但是顾颜殊却觉得,她根本没有那个心情。她挥霍的其实不是钱财,而是生命。她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是活着,并且是活在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里。这样的生活,别说三四年,就是一天,顾颜殊都觉得很痛苦。
两人下楼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在桌上,陆遗珠走过去坐下。张妈把小诺抱给她,雪白柔软的小萨摩竟然就那么乖乖巧巧地卧在陆遗珠腿上。陆遗珠伸手去摸它的脑袋,小诺伸出粉色的小舌头亲昵地舔了舔她的手。
张妈见怪不怪地递上湿毛巾给她擦手,“小姐别老在饭前这么摸小诺,不卫生。”
陆遗珠没有回答,拿起桌上的酒壶轻轻倒了一杯桂花酒,孕育出一空清浅诱人的芬芳。把手上的酒杯递给顾颜殊,“春天的露水,秋天的桂花,加上冬天的雪,放在坛子里用夏天的荷叶包好封存。刚刚满一年,我亲手做的,老师尝尝?”
顾颜殊接过来,他的手指纤长白净,出奇的精致好看。“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很特殊的人?”
“没有,但是会有很多人说我怪异,这就是经常换家庭教师的原因之一。我父亲常说我生错了时代,以至于跟这个世界脱轨。”
桂花酒的想起散在唇齿之间,他看着她的眼神中,藏着微弱的贪婪。“还有什么原因导致你经常换家庭教师?”
“新鲜感,我需要从外界的人身上汲取我想要的新鲜感。”
“这会让你的社交圈子很窄。”
“或许是,”把一旁女佣挑去刺的鱼肉塞进嘴里,她轻声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