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她便醒了,这是很反常的。她在枣树下静静地坐着,看着橘红色的太阳一点点爬上来,看着天际由灰白变得血红,早晨的暖阳横射而来,打了她满身金光。
“你有心事?”不语站在门口,看着金灿灿的何夕。
她笑得天真无邪,“已经五年了,枣树下的酒可以喝了!”
他走来轻轻拧了她鼻子,“小馋虫。”
何夕眯着眼笑,“今天就把酒挖出来吧!”
他便温柔道:“今晚就挖出来。”
何夕使劲点头,不语揉揉她脑袋,“我去准备吃的,你打壶水,洗个脸。”
“嗯。”
何夕倚着枣树,她抬起头,雪化了,青色的嫩芽又冒出来了,这一年一年过得真快,从她把不语带回来到现在,已经十年了,那棵小石榴树也开满了十个花期。这十年的点滴覆满了她整个记忆,占满了她生命汪洋的每一个潮起潮落。
望着太阳升起的地方,一番朝阳美景,猛然间,心头一惊。
她算了算,今日,是祝融氏三族相聚,共祭祖先之日!
莫名的,一种不祥的预感侵袭全身。
她低了头,族内一定会有大变,氏族一定会经历一场大劫,她攥着衣裙,不安之感遍布脑海,额头直冒冷汗。一会儿她又自嘲苦笑,长琴氏公主长琴煜夕已死,她已经和长琴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瞎担心些什么呢?
何夕站起来朝店里走去,待走至门口,又停住,她扶着苍老的木门,看着岁月所留下的般般痕迹,她笑了,笑得温暖而又无奈,良久,她轻轻划破食指,血珠子溢出,点在木门上,血液在木门上凝成一个巴掌大的封印,旋即又消失不见。
她仰头望了望那块没有刻字的桃木招牌,桃木上跳跃着金光,她嫣然一笑,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夕飞身跃于九天青云之上,踏着云气向南边飞去,三族相聚祭祖是在南溟之海,就算是驭坐骑飞去也要三五日,她不得不打开封印动用灵力。双手合十,在胸前菩提子的帮助下用一炷香的时间解开了封印,顿时,魔气四溢,她脚下又生出朵朵金莲,如一只利箭般向南边射去,只在云中留下几朵金莲,又转然枯败。
因为用了灵力,右眼又开始发热,一双妖瞳泛着血色,右眼下的痣又变得血红,她心急如焚用尽所有灵力向溟海赶去。
她早就料到会有族变,本打算冷眼旁观,可真当事情来临之际,她却根本冷静不下来。
金莲绵绵呈线,一路向南,花败的速度感,赶不上她远去的速度,竟开出了一路繁华盛世。
不语,若今昔一别,一别永年,苍山覆雪,浮生尽歇。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一路奔波,何夕灵力不济,那次蛊虫反噬的厉害,怕是落下了病根,不可过分动用灵力,她强咬着牙,飞驰在云层之巅,在距海岸还有几百余里时,一股血腥之气铺天盖地而来,她不禁浑身一个激灵,拼力加快了速度。越是逼近海岸,强劲的灵波越是频繁。
视野越来越开阔,一片沧海无边无际,海浪拍岸,扬起三尺白雪。她落在礁石上,尽全力赶来却已是正午,祭祖已开始有一个多时辰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路上她都悬着心,等站到这里,更是双腿发软。一层灵波袭来,一排海浪接济而至,重重地砸在岸边,空气潮湿,带着血腥之气。
她心一横,踏着浪尖向烟渺无际处赶去。
已至海中央,全然看不见岸边的青山,看得见的只有漫天的腥风血雨。重明族和黎族一同诛杀长琴族,血脉相残,毫无手下留情之意,原本庄重严肃的祭祀,如今成了众修罗群魔乱舞!
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她的内心,虽料到有大劫,可却没想到是灭族之灾。
放眼望去,海面上,半空中,云层之上,全部都是屠宰场,两个下宗族人屠杀着上宗族人,何夕不明白这是为何,难道在她被魔噬心后的一百五十年里,三族内又发生了什么?
满心慌乱和无助,她的脚不听使唤,缓缓向腥风血雨中走去,人们好像都着了魔,虽说重明族和黎族都在尽力地杀戮,但他们的脸上却布满了惊恐和不安。何夕明白了,他们是被人操控迫使的。
无数来历不明的刀剑挥向何夕,她一一躲过,她细细寻觅着,不放过每一张面孔。
爹爹,你在哪儿?哥哥,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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