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留步。”墨风阳走出房间,却轻轻被人唤住。他转身,见到那位抱了千江月回房的人。方才慌乱中没有留心,此可见他,却是优雅如鸿雁,一身掩不去的高贵之气。只消一眼,墨风阳便看得出此人周身之气恐怕皇家出身,便正是那靖安王世子。心知无论现在有没有那个心情,都还是不要失了礼为好。
向来仙界之人对于皇家,也是留着几分礼敬的。便略略欠了身,道:“不知世子有何见教。”“多谢公子送月儿回来,”他略打量了墨风阳一眼,“恕我眼拙,似乎……不曾见过公子?”墨风阳略一沉吟,暗想自己虽与白灵是一处来,与千江月不过初识,但到底白灵与在这里的身份只是个小丫鬟,是不能随意带人进府,怕给她惹了麻烦,只得转道:“我不过与千姑娘见过几次,相识不久。今日见她突然病倒,一时心急才会未经通报擅进了王府,还望世子海涵。”“哪里,公子是为了救月儿,又怎么可能怪公子。”
谭江韶看着墨风阳,眼中露出一抹疑惑来。官场上形形色色的人他见得很多,或精明能干或徒有虚名,两袖清风,贪官污吏。墨风阳却自有一番魅力,细心缜密,周身透着睿智,武功相比也是不弱,文雅而又似不失力量,如此极致而张扬夺目的魅力。他究竟是何人,是谁门下的人?这样的人若不能收为己用,怕是只能毁了。“还未请教公子姓名?”。“小生墨风阳。”虽保持着礼数,也是真没有心情与他应付,淡淡道:“世子若没有别的事情,墨风阳先告辞了。”
谭江韶虽一时莫名的不想他就这样走了,想来却也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当借口留下他,他本不是个拖拉纠缠的人,便含笑道:“那好,墨公子若得空,便随时来看看月儿罢。”。得了他这句话,墨风阳心里对他倒也平和些,生了些好印象。颔首一礼,便告辞离去。
自这天被千江月连惊带吓一番,墨风阳便日日的来探望她,仿佛生怕了哪天一个没有注意,千江月便真像了镜花水月,消失不见。时时的担心,时时的怕。面上却要都掩去,在千江月面前若然无事的笑。只心想着能多陪陪她也好,能多看她一次也好……恐怕能看到她的日子,也毕竟不多了。
素色罗帐,千江月被白灵强迫在床上养着,房门微响,见墨风阳手中托着个食盒进来,放到床头边,从里面拿出各色精致点心。“荷叶糕,桂花糕,白糖糕,金丝小枣饼……千姑娘你喜欢吃什么口味,这是我特地带下来的,加了不少的料,这手艺和味道凡间……呃,我是说平日里可吃不到。你多吃一点……”千江月微笑着,接过他递来的一块绿色荷叶糕,小口咬着,笑得有点无奈。这是第几天了?昨儿是奇珍异果,前儿是养生汤……
墨风阳每日里来,都不知打哪儿搜罗了好些种“平日里吃不到”的点心美食和补品,好似巴不得几天便给她填成一个白白壮壮的胖子。每次想开口让他不必再送,墨风阳便用那种担忧得不得了的眼神看着她,嘟喃:“可是你那么瘦……瘦得都叫人心疼……”,明明是个儒雅的男子,却越发的孩子气,不由暖暖一笑。看着墨风阳那眼神,便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乖乖把那些看似平常却又稀奇的食物填进了嘴里。
墨风阳看着她吃,便安心了些,道:“我去打听过,冬虫夏草对凡人身体很好,还有蟾蜍和蛇熬的汤……”“噗——咳咳咳……”千江月一口金丝小枣卡在了喉咙里,噎了半天,心下骇然真的不能不说了,再不说墨风阳指不定又弄了什么古怪的东西来给她吃。墨风阳看千江月那惶急着开口却又被噎着的模样,禁不住笑着,那笑容如春天的风一样,心想:这样一个除尘脱俗清秀无双的人,平日的淡雅变做眼前的憨态,怎能不叫人情愿为她画地为牢。
谭江韶进门时只见气氛正融,优雅微笑,“谈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能让月儿这般失态?倒是难得。”“世子。”千江月想起身来迎,被两个人的手按了回去。谭江韶笑看了墨风阳一眼,他倒真是不拘礼,一门心思只放在千江月身上,一副老母鸡护小鸡的模样,拿他就视作无物。活像在不满他打扰了月儿休息,便又转而浅浅笑看了千江月一眼。千江月的笑容似有似无,却有些不自然。淡淡的,竟透出不易察觉的落寞来。
墨风阳心中略惊,竟不知千江月也有这般神情。想她无论身世如何,遭遇如何,都依然淡然安宁不曾显出半分涟漪……他将视线转向谭江韶,略一顿,方明白了。千江月素来温淡如水,待人有礼,与旁人相处极懂得分寸,会认真看着你的脸,却又不回让人觉得紧盯,恰到好处。可是只对世子,避而不视,只是垂目。黯然中,有丝丝的心痛。千江月,千江月……你素来通透,可如此尴尬身份,怎么这次竟这般痴傻,偏偏……是这一个人?
墨风阳坐了不多时便离开,似有些许的沉思,有些黯然了起来。谭江韶坐在床边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转头对千江月笑意冉冉道:“墨风阳公子倒是难得一见的的才人呢。”。千江月淡淡的笑着,那面上的神情似乎淡得袖子一拂便能抹去,又似恒久的便挂在那里,自来不曾动摇。浅笑不语,算是默应。“我倒不知你是如何认得这样一位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