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戏谑,半分随意。谭江韶保持着一贯的优雅与温柔,顺手理了理千江月垂在胸前的长发。千江月白皙面容不曾有半分动容,只略沉吟,自也明白不好让白灵为难,淡淡道:“只是偶然遇到。”。谭江韶微笑点头,替她向上拉了拉被子,便站起来柔声道:“那么你也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别再累着,我还有些事情,下次再来探你。”。
千江月顺从的点头,看着谭江韶离开,微露一抹若有若入的苦笑,全身的力气便如抽空了一般,身子软软的倚在床头。
白灵立刻走了过来,替她掖好被子,“小姐可是累了?先睡一下吧。”。千江月点点头,真的是有些累了。便半栖在床头沉沉的合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只感觉到白灵来回几回,也出去了。四周只剩下一片寂静,身子像缓缓沉入幽深的海底,沉寂,冰冷,窒息。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有人声,头脑里有一丝清醒,偏身子沉软,如飘在云上,眼皮子更有千斤重。那声音一句一句,似从天边飘来,耳朵里听不分明。只感到丝丝焦急掺杂其中,她用着仅有的力气努力去听,听得是两人在对话,一个是白灵,另一个竟是男声……男子?
眼皮子上感觉得到火烛的光,“她怎么会突然烧得这么厉害,白天不还好好的吗,快去请大夫啊……”。无力去思考,脑袋里热烘烘的乱成一团,意识又渐渐远去,下沉。只有耳边间或话语似真似虚,从遥远的云端传入海底……。千江月什么也听不清楚,问话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努力想了半天,可那昏昏沉沉的大脑根本就无法思考问题。头似乎越来越晕,肿痛得厉害,整个脑袋嗡嗡直响。忍不住呻吟起来,千江月努力想睁开眼,可眼皮似乎坠了千斤重的东西,努力了半天却连动也不曾动一下。
然而不过片刻功夫后,一只温凉的手搭上了她的额头,让那昏昏沉沉的脑子有了一瞬的清醒。借着那一瞬的清醒,千江月用尽了力气将眼睛缓缓睁了一条缝,看到床边正摸着她额头的模糊身影,牵了嘴角微微一笑,缓缓挪动着那酸软无力的手臂,抬手覆上正要从她额上撤去的手。
谭江韶,原来头痛到如此地步的时候能看见你呀?原来我病倒连人都看不清的时候你才会在我身边?可是你不是一向都懂得分寸么?怎么会做出这般事?昏胀的脑子里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隔了片刻发现那只手不能在让自己感到温凉的舒适感,千江月不满的“唔”了一声推开了那只手,一翻身又睡了过去。抬着那只沾染上她额头那滚烫感觉的手,墨风阳呆呆的望着那个已经翻身又睡过去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做梦了吧?梦见靖安王世子?刚刚那瞬息万变,一时安心、一时满足、一时愁眉的样子,看得他心里忽然起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莫名情绪。那个让她埋藏在了心里那么深的人,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为什么她有的时候那么地要美好,美好地似乎什么事情都伤害不到她?而有的时候又那么地脆弱,脆弱地似乎是一根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吓得她魂不附体呢?
看着她那张如婴儿般熟睡的脸,因为发烧而泛着一抹红潮的,墨风阳的心里的好奇越来越重。是个什么原因,才让她甘愿爱上这么一个人呢?他可知这没有结果的爱是否值得?既然看得清,为何又让自己去爱了呢?实事矛盾的紧,伴着让人无法忽略的想要疼惜她一辈子的想法。“可是已经是半夜,不要说王府大门,就是各院之间的小门也已经关闭,没有办法通报世子,也不可能领大夫进来……我就是没有办法,才请上仙来。”
“那该怎么办,凡间人的生老病死,本就不是你我能够改变……”。
“不,可以改变的。小姐现在还不能死,无论如何,要拖到腊月。”。
“什么意思?”。
“小姐会死。她的命,拖不过腊月,可是也绝不能在腊月之前。——小姐她是‘天’选中的人,到腊月,便会有仙界人引小姐魂魄归天,洗炼百年便会升仙。”。
“什么……”墨风阳的心像被人重重撞击,禁不住退了一步,扶着桌子跌坐下来。他看了一眼床上人的睡颜——她会死,腊月之后便会死!。白灵继续道:“但是事情出了岔子。小姐的天命本是到腊月而止,也只有那时候最适合引她归天。可是没有料到小姐的身体……她如禁脔一般生活多年,早已当自己是行尸走肉,丝毫不曾怜惜自己的身体,如今她的身体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香消玉殒。届时,她的魂魄无法归天,也不得轮回,将成为游魂野鬼。
——因此仙界才会派我来,尽力也要拖住小姐性命,熬过腊月。”墨风阳凄然苦笑,难怪,难怪如此……仙界的小仙会来人间伺候一个凡人,千江月,这般出尘的人,当真是连天也长眼。可是既然长了眼,又为何天不怜她?。
“上仙何故难过?小姐能够成仙,不好么?”。“好?何来‘好’?她多大?不过二十,人生短短二十载,她可曾幸福?连人生的快乐都无法尝试,只匆匆经历过那些痛苦和磨练,便要撒手人寰去成仙?你觉得她人怎么样,温良如玉么?清淡如水么?何人生来便是如此?她不过是性子良善,凡事容着忍着,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