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开口与流年说话,却是哭求与别离。
流年面色苍白,缓缓抬起眼皮,灿黑地眼眸中倒映着一个白衣少女,此间早已哭成泪人。
“人界险恶,凡人无知。锦瑟万莫流连……”
我耗尽灵力,依旧救不回流年,却在他离世之前幻出人形,也算了却我一桩夙愿。终归与他相守十年,临别之际还是让他见到我为人的模样。
可将他葬入黄土的那一瞬,我却迟迟不忍动手。
一想到从此后再也看不到他的笑脸,再也感受不到他掌心的温暖,我只觉得心仿佛被一点点撕裂,痛不欲生。
末了,我带着流年的尸身,怀抱着一丝希冀回到了久别的青丘。
六 执迷
我回到青丘时,魔族的聘礼已到。
族中上下都忙着操办我与景泽的婚礼,而我离家逃婚之事爹娘显然并未张扬。
爹爹暗中命人寻找我的踪迹,未想我却背着一个凡人的尸身踏进了胡密林。
林海祭坛,爹爹亲自布下结界,就连娘亲也不能入内。
爹爹素来严厉,对我已是放纵,知我无狐心相助,修行之路注定多磨难,故而时常寻珍奇异草炼制丹药给我服食,助我修行。
我自知有错,不敢出声,只任由爹爹责骂。
与景泽婚期不到月余,爹爹生怕我再出逃,先是将我禁足,又将流年尸身以禁术困在虚空。
可爹爹到底还是疼我的,他分明不曾问及我人间之行,却知晓我带流年回青丘的缘由。爹爹答应我,只要我安心嫁给景泽,他自会想法子帮我救回流年。
我一面欣喜,一面悲伤。
只暗自盘算着该如何能解除与景泽的婚约。
未曾想,婚礼前日,妖王突然发兵攻打魔域。魔尊震怒,誓要灭了妖王,一统妖魔二界。
我与景泽的婚期自然延期,我暗暗欣喜。求着爹爹先救流年,哪知爹爹却说,流年魂灵已散,即便救醒,亦只是一具躯壳罢了。娘亲亦劝我早些放下,毕竟待战事停息后,我还是要嫁给景泽为妻的。流年不过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寿辰已尽,便是强行救回,也不会再是以前的他。
我却不信,更不甘心,每日守在虚空入口,不吃不喝,跪求爹爹开恩。爹爹见我执拧不堪,更加气盛,任由我跪着不管。娘亲每日按时送来饭食,我却从来不吃,只强行用灵力支撑,如此一晃便是月余。
我逐渐虚弱,娘亲终于发觉我身体有异。
当日在昆城时,我为救流年,不得已祭出了自己的妖灵,哪知徒劳无功,之后却又怕他尸身腐败,不忍取出。回青丘时,刻意从胡密林绕行,便是为了让身上沾染寻欢花的气息,遮过爹娘耳目。
如今,月余不曾进食,又无妖灵护体,灵力已近枯竭。
我倒下的那一刻,瞧见爹爹急匆匆赶来,满脸的忧思与无奈。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苏醒。
意外的是,守在我榻边的并不是爹娘,而是景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