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不禁出声询问。
艾玉莲苦笑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我那一日赶到百草谷,向几个山中猎户打探消息。他们说就在几个时辰前,有八个老者押着一辆马车进了深山。我忙进山去找,从正午找到黄昏,终于被我找到了,哈哈,终于被我找到了羽竹妹妹….羽竹妹妹的尸体!”
艾玉莲合上眼,脑中飞快地闪过纷乱的画面。那天碧空如洗,夕阳将它金色的余晖撒向天际,染得半边天都成了金黄色。一片竹林中,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少女静静地躺在血泊里,微合了双目,鲜血还从她肋下的伤口中不断地涌出。可那蓝衣少女依旧那么干净、那么美丽,仿若头顶的万丈晴空,仿若天际的金色夕阳。那时她才知道,原来死亡,也可以如此绚烂夺目。原来死亡,并不一定是恐怖的,它还可以是唯美的、是恬静的。
当自己颤巍巍地奔到她近前时,那少女竟似有所感地睁开眼,急急地在地下写下一个地名,说了声“孩子”,便带着微笑,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个笑也是一样的美呀。那样的释然、那样的安详,仿若在为脱离这冰冷的人间,去那永无悲伤的虚无混沌之地而快乐着。
那一天,自己抱着羽竹妹妹的尸体,从黄昏坐到子夜,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一点点地流失,自己的心也跟着冷了下去。泪,早已流不出来。反而只想大笑三声。笑自己的无能、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软弱。为什么?!为什么她活了这么久,却总是活在别人的羽翼与保护下?!为什么?!为什么到至亲之人命悬一线时她还是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她恨如此无能的自己!那一刻,梦已醒,心已碎。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那麽无能,是不是就可以早到一些时候,哪怕一个时辰,羽竹妹妹是不是就不会死?”艾玉莲依旧合着目,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如果”之后有多少美好的结局呢?但发生的却总是最不幸的那一个。而人生也是那么残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论多少眼泪都难以让时光倒流、让逝去之人再次出现。
艾欣然握住师父的手,心中亦觉难受,那如风般洒脱不羁、自由自在的女子,就这样去了么?死在人心的阴暗、人性的恶毒之下。
“我就地埋葬了羽竹妹妹,便去寻你师叔的下落。我整整找了五天五夜,依旧寻不着他半点踪迹。到第六天上,我与章庆林他们遇上了。我问他们师弟的下落。可他们说六天前有人对他们下毒,那人趁乱救走了他。章庆林以为此番必是无幸,所以刺死了羽竹妹妹。谁想他们遇到百草山庄的人,解了身上的毒,逃得性命。他们硬说是我认识救走他的人,要抓住我逼他们出来。我懒得与他们废话,上去就和他们打了起来。他们当时摆出了刀拐阵来对付我,我无法抵敌,所幸那时他们的阵法还未大成,我趁他们阵中有空隙时逃了出来。”
“那八星刀拐阵就那么厉害?”艾欣然回想起白天的惊险一战,犹自心有余悸。
艾玉莲长叹一声,“这些年我苦思破阵之法,虽已创出不少招式,但推究到后来,总觉难以天衣无缝。今日之胜实属侥幸,若来的不是他们的门下弟子而是他们八兄弟本人,你们万难以一敌二。而且我观李、向二人兵器,都是精钢所制,玉蝶镖难以打断。若他们八兄弟都是这样的兵器,今天这一招便难以奏效了。何况,这些年来他们的阵法必定更加炉火纯青了。”
艾欣然道:“那我们寻八个高手,一对一地各个击破不就行了吗?”
艾玉莲一笑,“章庆林他们也不是脓包,能敌得过他们的必是武林中成了名的人。可这些人那个愿意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冒险呢?你师叔性子孤僻,在江湖上没几个朋友,有限的几个也是武功低微。就算人家愿意,咱们也不能教人家送死啊。”
艾欣然“哦”了一声,失望地低下了头。
“我离开百草谷后,便按那个地址去寻他们的孩子。可是……可是到最后我却只寻到了一座‘万人冢’。”
艾欣然心中一凛,想着:“万人冢?难道……难道连那孩子也……”
“我昼夜兼程赶到那个村子时,却只见到了高高的封土。原来就在我到那里的前两天,蜈蚣山黑风寨的强盗下山劫掠,杀了全村的人,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这里面就包括了他的孩子。欣然,欣然。你说难道真是凌霄和羽竹杀孽太多,上天连她们最后的一点骨血也不肯留下?又或者是我前生的冤孽,上天一定要我一次次地承受这种痛苦。可是,可是要报应也报应在我们这些大人身上呀。那只是一孩子呀,他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艾欣然望着师父,眸光中满是心疼,劝道:“师父,那不怪你,不怪你。”
“不怪我吗?”艾玉莲忽然自嘲般的笑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世人都说黑风寨一战,成就了‘玉蝶娘子’。可谁又知道?她灭黑风寨时是坏了怎样绝望的心情,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用那一战成名换取师弟的孩子的命。”艾玉莲说着,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洁白如玉,可谁又能想到这双手竟然也染上过鲜红的血呢?她的眼前又浮现起那天她在黑风寨中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