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绝世奇缘(2)
艾欣然听了这句话后只觉胸口一热,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漫过心头,顿觉豁然开朗。
艾玉莲继续诉说着往事:“你师叔后来就留在谷里,拜娘亲为师,学习武功。可娘亲的身子很不好,少有精力教我们。因此,平日里都是我们两个边悟边练。他扎根基的功夫大半都是我教的。他也真有练武的天赋,不过两年的功夫便与我并驾齐驱。有时我还需要他来指点几招。”
“只是他身上的戾气却一天比一天重了。他出招太狠,招招攻敌要害,不把敌人杀死誓不罢休。他的人也越来越是孤僻,越来越是抑郁。我曾劝过他,可他却说:“敌人狠辣,武功又高,我若心存慈悲,杀气必弱,如何能战胜仇人?”
娘亲也说:‘执着于仇恨对你来说并非好事。虽然血海深仇能带给你无穷的动力,但凡事太过总是不好。恨意深必至杀戮重。所谓‘杀人者人恒杀之’,杀戮重的人结果总不是太好。’可他却说:’杀戮并非不能有的东西。试问那些恶人哪一个想过杀戮重不重?他们只知满足自己的欲望,不惜牺牲无辜者的生命。难道我们便在他们杀了无辜者之后,还要抑制自己因此产生的恨意,而对他们怀有仁慈之心?哼,我不管别人,反正那个杀我家人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我要用最残酷的法子杀了他,让他赔命!’”
艾欣然听着师叔的这番话,不由打了个寒噤。她热爱着生命,不只是自己的,还有别人的。按理说,她该毫不怀疑地反驳师叔的观点的。可她现在却不能。她正在反复想着这番话,她觉得师叔的想法终究不好,可是却不能说他不对,全家的血海深仇,师叔没有义务轻易放过。换了自己,如果有人害死了师父、害死了忆凌、忆霄,她自认自己无法不恨,无法不想去杀了那人。
艾玉莲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他说完这番话后,娘亲没有动怒,只叹了一声,说道:‘世间之人无不标榜自己的仁德,可杀起人时却没见一个手软的。如今你毫不加掩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起码说明你不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日后你要如何对付你的仇人我不管了,我只管教你功夫。’唉,他当时说得轻巧,可他为了一个‘仇’字委实背负太多。其实他本性善良,对于杀人,一直有着比其他人更深的抵触,他后来出谷报仇,有时回来看我,夜里便能听见他发梦魇、说梦话。他……他分明是不愿杀戮啊!可那样的血海深仇,他如何能咽得下去?况且,他总认为是自己的识人不清给家人带来灾难,心中有愧,存了补偿之心,更是不能放下了。”
艾欣然听着这些,不禁望向墙上画像,那白衣男子浅笑俊雅、风华无双,但那眼角眉梢间却带了一丝愁绪。艾欣然叹息一声,对这位师叔顿生怜悯之情。
“他来到谷中的第五个年头,娘亲过世了。我哭得肝肠寸断,他便在一边陪着我,虽不说话,可我却觉得有了依靠。那以后,我们继续在谷中练武。这时候他在武学上的天分越来越多地凸显出来。他学本门招式时,往往能举一反三,自创新招。我这些年来教你们的不少招式都是他创出来的。他武功已有了一些成就,便时常出去打听仇人的下落,章林变成章庆林的事,他大概就是那时知道的。就这样又过了三年,他武艺大成,人也越来越是俊朗。那时我只知爱他,却不知如何抚慰他。我不懂他为何终日郁郁不乐,为何时而脸现悲愤,为何他明明笑着,却给人一种悲伤之感。我那时不懂他,虽然现在懂了些了,却失去了爱他的资格。”艾玉莲说着,语声哽咽。
人生中本就充满了遗憾,因为人往往只有在经历过别离和失去后才能真正懂得一些事情。但当人们真正懂得时,所爱的人或事可能早已远去,永难追回。
竹屋陷入了寂静,隔了很久,艾玉莲才接着道:“那天,他向我告辞,要出谷找寻仇人。我知他这是正式报仇了,心里担心他,却也无法阻止,便提出要和他同去。可他却说仇人武功已在他之下,虽成立了一个帮派却根本不入流,他一个人完全对付得了。还说我本来就与此事无关,若我因此染上杀孽或是受到伤害,他必将愧疚终生,死后也没脸见师父。他说了好多宽我心的话,再加上我那时什么也不懂,也就信了他的话。哼,他真的很会骗人,不只是对敌人,对亲人也是那么会骗。在他口中,号称‘江南第一大帮’的黑虎帮竟成了不入流。可笑当时的我竟信了!可他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因为人单势孤遭遇了不测,我难道就不伤心,不难过?”
“他一定不让我跟着,我也没有办法。我只好将玉龙剑赠与他。我想,一来,娘亲临终前有此交代。二来,他有了这把剑,报仇也容易些。三来……三来,‘玉龙’、‘玉蝶’雌雄双剑,我也希望……人如其剑。”
“他足足走了大半年,回来时戾气更重、人也更孤寂了。有一次,我和他坐在小溪边,他突然问我;‘师姐,你说人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有些人非要为了一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拼个你死我活?甚至不惜用至亲之人的尸体铺平自己的名利之路。他们可知道,他们毫不犹豫便放弃的东西却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