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来。这么多年呐,真是……”哥哥打断了母亲的话头:“您又嚰叨起来了。赶紧说正事吧!”
母亲慢慢平静了下来,低声说道:“你爷爷的手枪现在在哪?谁都不知道。家里头,家外头,村儿里,村儿外,都偷偷找过多少遍了,不是都找不着吗?都有人怀疑咱家想搞破坏,挖社会主义墙角,打算告到大队,告到公安局去了。这不是实在没辙了,我才找老山羊给算的吗?那不且比你个大老爷们见天价就知道阴着脸,唉声叹气强没边儿了!再说让老山羊给算人家也不图什么,就吃一小碗满兜儿羊肉馅儿饺子就行。”我禁不住直咽口水,哥哥冷笑了一声:“那要求还低呀!咱家一年吃几回饺子呀!就是吃饺子,也没几星儿肉,有几回没白面了,吃的还是白薯面儿饺子。我们哥儿俩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满兜儿肉馅儿饺子呢!”父亲也苦笑道:”甭说你们俩了。我这么大岁数了,都没吃过!”母亲撇撇嘴:“就我吃过!不是倒了八辈子霉来到这破地方,跟了你这么个穷主儿,我们娘儿仨吃不上的吗!怨谁呀!就因为你这个大黑驴,连累的俩孩子都跟着吃挂唠儿!你还腆着黑脸挨这儿胡唚呢!告上你说,你再闹我还不管了,这是你们家的事,我还不伺’猴’了!再不我就告到公安局去,说你小子是反革命,让你小子蹲监狱!”父亲的气越喘越粗,聊下一句:”你爱咋儿着咋儿着!”愤然离桌,怒冲冲走到院儿里。
哥哥和我相对莞尔,无可奈何,深知父母经常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都几十年了。这时,母亲转向哥哥和我,脸上带着解恨的微笑,还报委屈呢:”本来那时候都管妈叫‘大苹果’,脸上有红似白的。相过的对象够一火车皮,妈都不愿意。尤其可惜了的是那个在照相馆工作的,长得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人家那叫愿意。可妈那时候心高,愣没同意,唉,没想到哇没想到,最后让你姥姥逼着嫁给你爸爸这么个黑玩意儿,在这个穷村里受这么多年云南罪。说来也巧,结婚没几天,我跟你爸爸回门,在县城街上走,你爸爸推一辆破自行车,脸黑不溜秋的,脖子跟脑袋一般粗,我在旁边走直觉得寒碜。正好那个照相馆工作的小伙子对面走过来,跟你爸爸比,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妈悄悄告上了你爸爸。你爸爸瞄了一眼,赶紧转过脸去,挺着鸡胸,’腾腾腾’走得更快了!可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