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玕不动声色,余光睨向长芮,心中不尽疑惑。陈承黎、梁以平、耿靖的言辞不亚于起盟共誓:推翻大宏。长芮总是大宏皇子,他们如何却不顾忌?耿靖还罢了,梁以平总是朝中新锐,怎敢在他面前言如此大逆之话;还有陈承黎,城府机谋万个不如他,为何也这样言语无状?
长芮,长芮他究竟是何种角色?这使得琅玕有种莫可名状的不安。
“先生是在忌惮长芮吗?”长芮转脸也看向琅玕。
“今日酒馆一行,是你特意安排的吧?不过章云海是怎样的人,我还是不在乎。我倒是更好奇,殿下的居心。”琅玕少有的举起了酒杯。她这个举动无疑是在向长芮宣布,她已经知道在这群人中长芮的地位超然。
长芮摇摇头,“先生身体还是不要沾酒。我只是不想让先生偏听偏信,章云海并非先生所想的十恶不赦,他非但不恶,还是个肯为百姓谋福利的好官。只是这次他错了...”
琅玕不理,还是将酒杯在唇边沾了沾,“一个裘贵还不足以取信我,殿下多虑了。”
一丝无奈划过长芮脸颊,“先生还是不信我。长芮说过无心政治,我只是个医生,一个普通人。以我一人之力,能救一人是一人;大势所趋,能救一方是一方。从大的说,我只希望天下所有同我一样的百姓能不再受战乱之苦,强征暴敛之压;从小的说,我只希望能和一心人平安一生,安然度日。仅此而已。”
长芮所言寓有深意,琅玕当然明白他是在提示,三日前对她的问话。可一心人?琅玕不禁心底冷笑。在政局起伏中,只有利益,莫说一心人,就算是相濡以沫的夫妻,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就好比当年的宇王和宇王妃一般。她可不不似寻常小女儿家好哄,她心里的恨意让她独有一种桀骜不屈。
琅玕故意起身移至窗口,高高的穹顶上,那一轮弯月,如绞如绡,看似不起眼,却皎洁非常。而下面她想说的话却不希望桌上在座的任何人听到了。
长芮会意也驱车跟了过去,嘴唇抿的发白才道,“我那日...那日...是真心的。”
琅玕蓦地回身,冷冷打断道,“殿下,卓文君草芦沽酒是真心,鱼玄机转诗成恨是真心,这些有才、有貌、有身家背景的女子多的是;而琅玕貌若无盐,久病缠身,真心二字对我说出,岂非可笑。我一介民女,殿下若以皇子之势,强行戳穿琅玕身份困在您的身边,我自然也没有力量拒绝。可是强拧的瓜不甜,那时您若再让琅玕出谋划策,却是不能了。‘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您或可觉得是一件佳话,可琅玕却鄙夷很。我劝您还是莫要在琅玕身上尝试。还是那句话,您有所求不妨直言。”
卓文君,鱼玄机,都是卓绝当世的才女,但最后又都为爱所伤,为人所弃。钟无艳、夏迎春都是齐宣王的王后,一位是奇丑却满腹经略;一位是奇美却草包一个。齐宣王坐拥二人,要打天下就宠幸钟无艳,若想齐人之福便去找夏迎春。
所以琅玕这番话语带双关,其一,是说长芮若真求一心人,大可以向文君、玄机之辈去卖弄,自然会有真心回应;其二,像她们这样的女子都为人所负,琅玕对于真心之说也就压根不信。至于‘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就是直白的警醒长芮。莫要拿虚情假意做筹码,他们本来就是利益关系。她不是钟无艳,不祈求那份可怜的为利益而强生出的“真心”。大家不如利益共荣,私事无纠。
琅玕这番话不可说不刻薄,不仅刻薄实在是字字诛心。长芮本就强鼓起的勇气,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他张着嘴半天不知如何解释。
长芮咬了咬牙,他不想琅玕继续误解下去,他俩本就是一对儿,这样的误会若再不澄清,他不知道琅玕还会怎样疏离他,怎样厌弃他。可就在他准备破釜沉舟和盘托出之际,陈承黎一步迈到二人近前,带着三分醉意道:“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来来来,到桌上来。大家一起听听。”说着一把拽着琅玕,走回席上。
梁以平也有些醉了,跟着打趣道:“是是,殿下是少有的宁静致远,郎先生是难寻的旷世奇才,你们俩若珠联璧合,我们心悦诚服呀。”
耿靖也不似往日拘谨,朗声道:“没错没错,珠联璧合,珠联璧合。”
琅玕睨了眼耿靖,淡淡醒惕道,“怎么?你还有心调笑?现下还有一桩大事未了,你以为荆城大捷,你煽动**的官司也就了了?”
果然话落,耿靖的脸色沉了下来,嗫嚅的不再吱声。他不是不敢死,只是今日了解了这群人今后的意图,他觉得死在此刻,不甘心。
琅玕瞧着他的神情,不再继续呕他,反而转向梁以平道:“若郎干所料不错,梁将军不日即将高升。我可否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您能收下耿靖做个亲兵。”
此言一出,不仅梁以平一愣,耿靖也疑惑的看向琅玕。
“**之事闹的不小,但既然没有造成实质的恶果,又有荆城大捷弥补。就算有心之人想做文章,也闹不出太大的动静。所以耿靖死罪可免,只是罚还是有的。据我估计,该是流放边关,给披甲人为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