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玕此时一眼瞧见“文谏武征”四字,心中便知晓,这些学子定是西麓出身无疑。遂眉头微皱,心底轻叹:这帮酸腐的学子…
接着又是一笑:果然还是发生了!
随即让厉姨将马车横了过来,自己让弑龙扶着,款步走下了马车。
为首的一位学子,见马车当道,疾步走上前来,“西麓学子要去府衙请命,还请先生让出道路。”
琅玕不动,悠悠问道:“请命?不知何事让你们如此兴师动众?连书都不读了?”
琅玕此时已换了男装,围着厚厚的围巾。孱瘦的身形,更添了一股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
那学子见她不是白丁,遂出言解释道:“先生不知,荆城被围,危在旦夕。我们这次请了书院百年老匾,就是要去府衙静立。让朝廷出兵解围。”
“若朝廷不答应呢?你们要怎么?”琅玕再问。
“国之兴亡,匹夫有责。若朝廷一日不答应,我们就站一日,两日不答应,我们就站两日。直至站到,我们全部倒下。”
面对学子的慷慨激昂,琅玕冷冷一笑,随即嘲讽道:“西麓学风真是江河日下呀,读了这么多书,都读成匹夫了。”
学子本是一腔豪情,心中定论他们的大义之举必是要一呼百应,直恨不得将请命的声势搞的再大些,以便得到天下人的交口称赞。
却不想竟被一个陌生人挡道,谦和的解释换来的竟是如此恶毒的嘲讽。难免心头火气,语气不善的质问道:“你是何人,竟有你指责书院学风的?真是自不量力!”
“呵,我是谁?我是西麓答疑院的新任掌事。身为师长,自然有立场去指点你们这些木头。”琅玕还是语气讥讽。
为首学子听言一愣,不过片刻,却将嘴角挑了挑,不屑道:“哼,国家有难,我们这些木头,却都是能为国孝死的赤子。不像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只会各人自扫门前雪!”
“哦?是我自扫门前雪,还是你们忘了根本?看来你们的读的书,真是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你…”学子已然怒了。
后面的学子见这么长时间,道路还是不通,他俩又似乎产生了口舌,遂都慢慢围了上来。
琅玕并不因人多就动摇,继续说道:“你不用恼。我且问你,‘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龙师火帝, 鸟官人皇’你可读过?”
琅玕此句是出自《千字文》,意思是海是咸的,河是淡的,鱼在水中,鸟在天空。而《千字文》、《三字经》、《弟子规》等,都是幼童入学时必学的。对于一个西麓的精英,这些自然耳熟能详。
“《千字文》是启蒙之语,当然读过。”学子道。
“好,既然是启蒙之文,自是先贤教导的最根本也是最终要的道理。那么海河泾渭分明,鱼鸟各显其能。这都是本职。人也一样,在其位谋其政,首先第一要务就是做好自己该做的。鱼妄图飞翔,鸟妄图游潜。只能是贻笑大方。那我再问你,作为一个学子的本分又是什么呢?”
学子已然听出琅玕话语的意思,长袍一甩,冷冷回道:“学生自然是以读书为第一要务,但读书的根本目的还是为民为国,报效朝廷。”
“不错,学而优则仕。可你们现在罢课,罢考,又如何评定你们是不是‘学而优‘了呢?尚在襁褓,就想落地;尚在学步,就想奔跑。这才是自不量力之举。”琅玕铿锵说道。
为首学子听言,一张脸已然红了,回身高亢的指着那方牌匾:“自不量力?你看好,高祖的这块扁。无论我们是不是入仕为官,学文习武都该以天下苍生为根本。该谏就谏该战就战,才是西麓我辈的风采。”
“西麓风采,说得好。西麓人才济济,据我所知,我朝当代为官者出身西麓的着实不少。难道他们都是从不曾看过这方匾额的?又或是只要投身仕林的西麓学子,都成了天聋地哑的庸才?若果真那样,我看这方匾你们不打也罢,根本一文不名。”
琅玕字字刀剑,猛戳进学子们心底。能受教西麓的,都是国中精英,有些隐晦的含义,自是一点就明。他们开始的盛怒,此刻却化作警醒,再反思琅玕话里的深意,竟是个个语塞。
琅玕不动声色,将他们的表情都在心里过了一遍,才不疾不徐,又添了一把柴道:“朝廷的事,自有文臣武将操持。入仕为官,就算文死谏,武死战,都是他们的应尽的本分。可你们这些莘莘学子,不好好修习圣贤教诲,手举着书院牌匾去干涉朝堂政务,师出无名,这不是请命,是逼宫。”
‘逼宫’两字,琅玕说的尤其威严,她想让他们明白请命的事实,更是想让她们明白逼迫朝廷的危险。
可是琅玕错了,她没有想到这些涉世未深的学子们血是如此的炙热,信仰是如此的执着。他们的正义感经不起任何挑衅,哪怕是风吹草动的撩拨,都能让他们飞蛾扑火。
那为首的几位学子,相互对视了一下,用目光交换了下心意,终是肯定的点点头,继而冲琅玕慷慨道:“您不必再劝了,今日连院首大人都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