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襟危坐的少主人自然就是琅玕,她已然将宇王面上细微的狐疑一览无余,心中清冷一笑,心道,火候还不够,看来她该再加把柴。于是不等宇王回应,她又接着说道:“我这里从没有客来,也就不懂得什么待客之道。只不过,今日却是例外,早知您必会驾临寒舍,所以事先做了点安排,就是略显周到也是贻笑大方。失礼之处,宇王殿下莫要见怪。”
琅玕直言不讳的揭开闻腾心中困惑,让闻腾心里一阵报赧,早知这少主如此爽快,不如开始就直截了当,也免了刚刚端茶送客的尴尬。遂想也不想,直接问道:“少主人如何知道小王今日要来?我这一路都是乔装,又行踪隐秘,莫非您真能卜卦观星,洞彻天机?”
琅玕微微一笑,淡淡接口道:“天机难测,泄漏者必遭天罚,便是知,也说不知了。而我只得师太半徒,玄门秘术,却是不会的。今日能料定您会来这里,不过是凭着对人心和局势的推测。您若是介怀此中缘由,那我说给您听听也无妨,雕虫小技而已。”
闻腾听言,不假思索道:“少主人请言,小王洗耳恭听。”
琅玕将捧起的茶盏又放回小几上,语气从容的开口:“天子病危,却秘而不宣,其中破绽,只要在京中稍有人脉,且有心琢磨的人,大概都不难得知。如此我也便料到,这几日城门必定紧闭,出入不许。像擒虎这样无官无爵的等闲之人,必定是进不去的。若是他进不去,一来一回,三天就该回来复命。而他却迟迟没有消息,那就是说他已经进了城里。此时能被允许进城的,也只有奉旨侍疾的王亲贵胄。按封地的路程算,怕是只有您和宥王殿下能碰到擒虎。擒虎一介草民,自然和宥王不认识,只两年前和您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能带擒虎进城的自然就是您了。”
听到此处,闻腾已心中了然,却还是天性使然,朗声一笑,故弄玄虚道:“不错,擒虎是我带进城的。只是您也说了,京中戒严,出入不许,您又是如何笃定我能将擒虎送出的呢?”
对于这次的试探,琅玕并没有恼怒,表情反是更加平和,语速也更慢,悠悠答道:“按擒虎的性子,他若有去无回,定然会想尽办法,向我们报个平安。他没有丝毫消息,我便知道他定然是可以回来的。京中明路上是都卡死了,可是京城下面自是别有洞天。狡兔都有三窟,更别说时时怕被算计的皇家人了。那京中密道必定纵横八达。这些秘密路径,别人或不知晓,可您曾做了二十年的太子,大概总是清楚的吧!至于,劳烦您亲自送擒虎回来…”
说道这里琅玕话有意的顿了顿,声调里带了三分嘲弄道:“这怕是托了我两年前,送殿下锦囊的福了。当然,最重要的,却是殿下不知如何坐上金銮殿的那把龙椅。”说道此处,琅玕又停了下来,声音陡然拔高:“太子殿下,草民说的对吗?”
琅玕这一番言论,对于闻腾,不可不说不刻薄,但她的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又让他由衷折服,尤其是最后“殿下”二字真犹如久旱的甘霖,比千万逢迎拍马的语言更能熨帖他不甘的政治生涯。他明白,这少主人能出此言,必有能助他上位的锦囊妙计。此时莫说琅玕刻薄他,就是骂他是猪是狗,他也能笑脸以对,点头称是,只为求得她点滴指点。
听到这里,闻腾如醍醐灌顶,起身深躬一礼,真心拜道:“这两年,闻腾能明哲保身,得到今日重返京都的契机,少主人当日送的锦囊,着实功不可没。如今大事可期,还望少主人再次助我,金玉良言,不吝赐教。”
闻腾身为王爷,却行如此大礼,着实把侍立在侧的厉姨等人唬了一跳。而琅玕却似乎并不在意,只丢了个眼神,示意擒虎将闻腾扶起。端起茶水轻抿一口,淡漠说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当日您以金银送,我以布包还。公平的紧,实在受不得您大礼。况且,您如今所图之事,比之当日,更重了千万倍。琅玕,不过一介布衣,相助却是无能,只有一点忠告,或可有用。但还是那句话,信不信,由你。”
闻腾屏气凝息静等着琅玕下文的忠告,琅玕却是兀自喝起了茶,不再说话。见状,闻腾也是聪明,又久经官场,稍一想,便明白其中的意思。这琅玕少主怕是要他拋筹码了。毕竟天底下没有白得的午餐,这少主果然也是个红尘中人。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此人只帮他却不图半分好处,他反而会担心她别有企图。那她的忠告,十分也只能采纳八分,而现在,他却可以完全相信了。但是,这筹码又该拋多少呢,自己要的是皇位,那这位少主要的又是什么呢。这时候他才发现,她是如此神秘,他对她的身世竟是半分不知。只是现在再考虑这些,已然为时太晚。大事当前,容不得他瞻前顾后,不如一赌,全当破釜沉舟。
心思一定,闻腾断然道:“目前朝中既有猛虎耽耽,又有豆萁相煎,若真有闻腾重掌九五之日,我愿为先生让去半壁江山。”
闻腾言之凿凿,话语没有半分遮掩,似乎是一诺千金,比起刚刚再三的试探,完全判若两人。脸变得这样快,他倒是有资格去抱一抱那九龙宝座的椅子腿。
琅玕听言,心中嘲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