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回阵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庆幸的是没人发现他离开了阵地。他太累了,他感觉他埋葬的那具尸体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走到松本的旁边,一屁股坐下,眯眼,就睡着了.......
咚!一声炮响,惊醒了睡着了的松本和彪子。松本慌乱的爬起来,扶了一下歪了的头盔。彪子倒是淡定,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观察着战壕外。天还没完全亮,只有零星的几丝光刺破黑夜。
"进攻了,对面进攻了!"彪子说得不紧不慢。倒是松本变得越来越慌,用手中的三八大盖瞄准着进攻的敌人。
"他们怎么还会进攻!支那人的军队,不都是沙子堆出来了吗?一打就散的吗?!"松本开了一枪,可是并没有打中敌人,他根本没看见敌人,他只是害怕。
彪子没有回答松本。"先别开枪,你看不见他们的。等发了照明弹后再打。"
松本紧绷着全身的肌肉,没错,他被吓着了,被一群他眼中的散沙吓着了。呼吸也乱了。他等着,一秒,两秒,三秒......眼前的黑暗被驱散了!在他能看见敌人的那一瞬间,彪子的枪响了,这次打得很准,一枪毙掉了对方冲锋的士兵。
"真准!哥!"松本的声音被枪炮声震得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彪子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一直射击,每一枪都尽可能的保证射中敌人的要害。
眼前的光灭了,带着倒下的人的生命一起消逝了……
一束闪光弹又升空了,敌人进攻得更猛烈了,如果天亮了,敌人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为什么越来越猛了,对面的军队真的是支那人的吗?"松本明明知道答案,可还是想问。
"用你的枪口瞄准敌人就是了。"彪子拉了一下枪栓。
一个抱着炸药包的敌人向战壕冲来,彪子射死他,可还没等他开枪,那个抱着炸药包的家伙就被机枪的扫射给打成了筛子。
"他们疯了吗?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冲锋?"松本显然看见了刚才那一幕。
"没疯,他们脑子清醒得很。"一颗子弹从彪子耳边三厘米的地方飞过。
"我才不会抱着炸药包往敌人的机枪口上撞。"
"我也不会,但我们眼前的这些沙子会。"
"抱着炸药包的沙子,也是沙子。"松本努力击杀着面前的沙子,太容易了。他们之中的一些人甚至拿着大刀在冲锋,好像只要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就能砍下敌人的头颅一样。
那光不知道又亮了几次,光又灭了几次,不知道卷走了多少渺小的沙子......
"下次估计就是敌人最后一次进攻了。"在抵挡了几轮敌人的进攻后,彪子显得有些疲惫了。
"你怎么知道?可是天还没亮啊。"松本喘着粗气说。
"他们疯的人越来越来越多了,就说明他们快打光了。"
松本还是不懂,现在的他还无法理解对面的疯子在想什么。他也没也有时间去思考,他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杀死对面的人,让自己活着。
十多束闪光弹有序得升了起来,不是为了照明了,而是提前庆祝胜利。重机枪几轮扫射,清光了最后的敌人。尸体上的火焰烤着被炸出体内的内脏,空气中全是豪情与悲壮的气味……他们输了......
天亮了,是真的亮了,一切都安静了。
来到了曾经属于敌人的阵地,彪子试着不让自己的脚站在尸体上,可每一次都失败了。
"快来看!这些支那疯子!"一个士兵喊着。
好多人都被那声音给吸了过去,彪子也不列外。彪子用力地挤到人群的最前面,他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
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少年,被钢丝给绑在一挺重机枪上,双手还紧紧的握着机枪的两边。人已经死了,眼睛都还瞪着前方。以至于都没人敢站在枪口前。一盘散沙被钢丝绑着的沙子,没有散。彪子不想多看,也没有和旁边的人讨论为什么他被绑在上面,是自愿还是强迫,都无所谓,因为人已经死了。死了的人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彪子深知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穿上日本人的军装,没有站着死,而是跪着活着。
彪子转身又挤出了人群。 掏出包里的香烟,点上,坐到战壕上。长长的吐了一口烟,却吐不出流到心里的眼泪。
"投降了,北平投降了!"背着电台的士兵吼道。
大家都在欢呼着,可彪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输了,丢的是祖国的土地;赢了,也是祖国的土地。这场战争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想活着而已。
彪子抽完了一根烟,又点燃了一根。
"北平没了,天津会投降吧。我不想去上海玩女人......."彪子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