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很空旷,一不下心她就迷了路。胡乱地逛到一个院子里时,她听见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是真的撕心裂肺,仿佛从胸腔里发出的怒吼和痛喊,而声音却稚嫩。
乔戴想走,却又忍不住好奇,把头稍稍探出去时,入眼就是一颗高大得仿佛直通云霄的梧桐树。梧桐叶已经开始枯黄,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落叶,一个小男孩坐在地上,仿佛旁若无人地恸哭出声,那声音里是发自内心的悲鸣,即便如乔戴这般冷的性子,也忍不住因为这哭声里饱含的情感而微微酸了鼻头。
情绪真的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很能感染人心,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它的介质,传播至任何它想去的地方。
男孩哭得浑身都在颤抖,手指攥着落叶死死不放手,他并没有像那些她见过的吃不到糖的小孩子们张开嘴干嚎,他的嘴唇咬得死死的,却依旧压抑不住破破碎碎溜出嘴边的抽泣声。
他的眼睛也瞪得很大,死死地睁着,泪水却一股股地向外涌,怎么也止不住。
看见有陌生人走近,他的眼神里满是警惕,只是抽噎声却一时止不住,眼睛哭得水濛濛的,极为让人心疼。
乔戴那时性子还只是冷,而非冷漠,再加上她向来对于这种弱者仿佛极其容易产生怜悯之情,这也是她的弱点之一。
但此刻,乔戴看着这幅场景,哪里会想到什么弱点,她只是很自然地对面前的少年产生了同情。于是她向前迈了几步,也蹲下身来,刚想抱抱少年,在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后,又把手伸回去一只,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尽量把声音放缓,问道。
“你怎么了?”
少年泪眼朦胧,极力压抑哭声,却因为压抑太猛而反弹,哭得越来越厉害,抽噎得连话都说不清,眼睛里的泪水不断地向外涌,他甚至看不清面前人的脸,只能听见和缓的声音,问他说,你怎么了,就像从前每次他跌倒了摔在地上,母亲蹲在他身边时的问法。
他一下子情绪爆发,突然向前一冲扑入了面前女孩的怀抱,哭声愈发的大,似乎就要背过气去。而猛地被抱住的乔戴只是楞了一下,就用着极其不熟练的手法一下一下地拍着男孩的背,只感觉自己肩上的那一块衣服已经被打湿,而湿度还在不断增加,甚至自己肩上的那块肌肤都变得灼热而滚烫,被濡湿后心里有块地方软的不像话。
男孩哭了许久都未停下,只是声音渐渐变小,到后来,只剩下不自觉地一阵一阵抽噎。
他这才从女孩的怀抱里钻出来,看清楚她的面容,心里明白,这不是他的母亲,哪怕那种温暖的感觉再像,也不是,而他的母亲永远也回不来了。
他突然就很想和这个陌生的女孩说说话,如果没有记错,这好像是父亲口中的那个朋友的女儿。
一片沉默后,他抽抽搭搭地开了口。
“我母亲,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乔戴此时已经因为长久的安慰别人而有些累了,此时双腿并拢坐在冰凉的石板地面上,眼睛有些放空。听见男孩子开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男孩得了回应,继续说着。
“她很温柔,笑起来时,眼睛总是弯着的。她身上有淡淡的木兰花香…..木兰花的外层是浅紫色的,花瓣很白很嫩,春天的时候会开放,是那种很轻很轻的淡香……很漂亮。”
木兰花啊,乔戴脑子已经开始放空,木兰花她是见过的,小小一朵,春天来临的时候,冬雪融化,寒风一拂,漫山遍野都是洁白的花骨朵,有些花瓣是浅紫色的,走近了闻,有着素净的清香,的确,很漂亮。
男孩子不看乔戴,继续盯着一地落叶说着。
“她总是脾气很好的,什么也不发火,什么也不会惹她生气,我调皮了做了坏事就嫁祸给父亲,父亲什么都知道,却又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我七岁那年打碎了她珍藏的花瓶,父亲说是自己干的,气得她一直哭,一直哭…..可最后,她还是原谅了,她说,我们比花瓶重要,犯不得为了这个和我们置气,父亲就开心得不得了,一直笑,还说着要把世界上最漂亮的花瓶送给她,她也不当真,但是却很开心。”
小小的乔戴把脑袋放在了膝盖上,眼皮有些发沉,突然就有些乏了。模模糊糊听到这句,嘴角也勾了勾。如此,倒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呢,这个男孩倒是好福气。
男孩不住地在絮叨着一些琐碎的小事,大多数语句都前言不搭后语,稚嫩,却真心。
乔戴模模糊糊听着,身上渐渐有了乏意,她听着那些几乎可以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脑袋有些沉沉地搁在膝盖上。
断断续续说了许久,男孩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起来。
“我落水发烧,三日不见好,这是她唯一一次朝我发火,说再也不想管我了。可我也生气啊,那时我在生病,想着她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便和她置气。
我以为以她的脾性,不过几日就会与我道歉,却不想三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她都没有再和我说话。我本来已经决定主动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