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可谓不狠。
不管是谁,哪怕心理素质再强,心肠再硬,怕也是会因说这句话的人语调里的强硬决绝而伤心至极。
但景尧先生十分尖锐地在心里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既然都说不会喜欢上了,既然态度都如此坚决了,那么乔戴小姐前几日的逃避与纠结又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乔戴小姐这句话里的否定词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不会喜欢你”呢。
为什么在他的感觉里,这句话不像是说给别人听的,反而更像是乔戴小姐在警告自己告诫自己呢。
景尧笑了。
笑得清风朗月,如泼墨染就的一幅山水画,笑中颜色清浅,眼中晕出一圈一圈的温柔。
他看着乔戴,声音平和,说道。
“好。”
乔戴几乎被气得背过气去,好是什么意思?这又是什么态度?
如果不是这些日子这男人表现得太过露骨,她几乎要以为一切都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恐怕景尧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她。
乔戴已经做好了一番唇枪舌战的准备,腹中早已备有几套说辞,可饶是如此,也敌不过面前这人清清淡淡的一句好。
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还有待考究。
是知晓了她的决心然后就此放弃,还是即便她抵死不从也要迎难而上试图攻克,乔戴突然就有几分迷茫,似乎,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面前的男子,也正应如此,她此时此刻根本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压下胸中翻涌的郁气,乔戴深深地看了笑容温和的男子一眼,接也不接他手上的保温桶,只是敛眸转头,然后,回家。
身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刚才还笑意晏晏的男子此刻表情却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恢复成往日最常见的冷冽表情。他面部肌肤绷紧,下颌微敛,牙根紧咬,即便咬得两颊发酸,他也似乎毫无所觉。
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
之前她虽几番躲闪,可到底没有这般明明白白地说出口来,这两者之间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对乔戴这种认准了路就一条道走到黑的人来说,有些东西若是压在心里,可能还是在犹豫,还有转圜之地,可一旦这样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摊到面上来了,那么几乎就是没有一点改变的可能了。
这让他怎么甘心。
那是他日思夜想了十三年的梦寐以求的姑娘。
少年时每每午夜梦回,醒来之际,他都身子滚烫,浑身发软,嘴里还喘着粗气,但眼睛却晶亮,那时,在梦里与他相对的人,是她。
也是自那梦第一次出现开始,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年少初遇的那一面,就已经深深地将她铭刻在心。
他念了她那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他背后的努力,可又有谁看见?
这让他,如何甘心。
车厢里,青年面色狠厉,突然抬起拳头,重重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夕阳余晖沐浴下,他的身影是如此孤寂又悲凉。
————————————————————————————————————
乔戴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她十岁那年。
那日,一地落叶,满眼金黄。秋日的天空一碧万里,而万里无云。
她已许久未曾见过父亲。
母亲在几日前接了一个让她连脸都激动得红了的电话以后,就一直背着她在偷偷摸摸准备着什么。直到生日当天,她才知道,父亲就要与她们一同过生日了。
地点在景家老宅。
其实她心里并不期待,对于父亲,她没有太多记忆,没有太多情感,只是为了这个称呼,她才对着这所谓的父亲表露出她应该表露的情绪,不过如此而已。
这个宴会不敢太过张扬,人都没请多少,除了景如瑜和何世元信得过的两三个朋友,就只剩下她这个宴会的主角。
但这个宴会其实是一个幌子罢了,她也不过是个配角。
景如瑜心情不佳,其余几个所谓的朋友她也不认识。而她的父母…..
十岁的乔戴躲在暗处,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父母抱成一团拐进了一间客房,面无表情地发了会儿呆,然后开始自己在这座宅子里闲逛。
景家老宅很大。那时正是景如瑜财大气粗的时候,一口气买下六七亩地眼睛都不眨一下,本来是打算把这些地拿给当时的女主人温可自己设计房子的,却不料红颜薄命,图纸才设计出一半她就已殒命。
剩下的都是景如瑜自己红着眼按照温可喜欢的样子做的,只是他即便痛苦,外人看去,却还是那个丰神俊朗的他,那些痛苦,堆积着直到他生意垮台时才彻底爆发出来,反正至少此时,他还能强行压抑用工作消解。
但那时的乔戴还什么不知道这些隐秘,她只是安于现状,活在母亲为自己编织的美好未来里,从无心思去打听这些事。
没了父母陪同,乔戴胡乱的走着,面前的这座宅子很漂亮,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