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实确实如此,那么事情的经过就应该是:我被孟诩引走——馨血洗赌坊——我被打晕带走——馨随后追至。而当我昏迷的时候,摄政王就应该开始行动。那么从傍晚到子夜过去了n个小时,眼下这个被抛尸的人……
我发疯般奔出去,脚下的泥泞和石子发出毫不顾忌的轻响,如同血肉模糊的尸身和破碎的头骨,终将埋身于万劫不复的沼泽。什么我是谁他又是谁,什么秘密什么阴谋,什么爱不爱,现在,统统都没有意义。
生命是1,其他是0。馨要是死了,一切都将随之结束。我潜下去,左手扒住池壁,右手奋力去扯那只下沉的口袋。池塘壁上突出的尖利石子一次次将手指划破,鲜血蜿蜒混入水中,飘荡成奇怪的图形,血般浓烈水般清冷。
从池内到上岸再到打开,我没有一丁点儿意识。因为那根本不是身体,没有头发没有面目,一片焦黑,随着动作,飘逝着点点灰黑的尘屑。存着侥幸的祈祷:不是,不是,不是。
天不遂人愿。
世界在我捧起那块汉白玉时轰然倒塌。从醉欢楼的初遇,到悦来居的重逢,一直到方才的赌坊…….这块通透晶莹的玉佩,是馨从不离身的配饰,我仔细地描摹那精雕的缠护花纹,清晰的辨认其上的两个篆字——清宁。
馨……
咬紧牙关,抑制不住的颤抖,悲愤得捶打地面。之前总是恨你欺瞒,恨你神志混乱,恨你爱着别人;现在却是恨自己,恨我愚蠢上当,恨我何苦纠结于种种枷锁。我想要抱紧你,吻你,告诉你:不是幽儿不是璧落是“我”爱你!可一切都太迟了……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
人总是在太迟的时侯才会记起,这是怎样一种浓烈似血的感情。
脸庞一片潮湿,分不清何处是水,何处是眼泪。直到眼前出现一双精致的靴子,我一滞,暗道糟糕,这人走路没有声音。
抬头却愣住。
“怎么,幽儿以为这是我?为一个辨不出面孔的陌生人哭?”馨的表情淡淡的,无喜无怒,因为背着月光,洒下半边的阴影。
我揉揉眼睛,再揉揉。试问:被人烧死和丢一块玉佩到口袋,对这家伙来说哪个更容易办到?
答案:我果然是个白痴。
我有些恼,说不清是气愤还是羞愤:“什么哭?……..我养死乌龟都会哀悼,更何况你这么个美人,还不许我掉几滴鳄鱼的眼泪?”
他根本无视我的狡辩继续问:“幽儿,既然我死你会伤心,又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
因为你TM骗我是一贯伎俩,
因为你是云变态,
因为我……
可现在明显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站起压低声音道:“你快走!这里不安全,摄政啥设圈套杀你。那位仁兄城府太深,老狐狸都被他耍得团团转,更何况是你?”
馨浓黑密稠的睫毛忽闪,如数只黑蝴蝶翩飞:“你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的?”喜悦不自觉地流露,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我傻了,同样的错误怎么能犯两次……”
我把尸骨再次抛回水中,祷告了几句。急忙拉他躲回阴影:“你何止是傻,是神志不清……算了,中国话总能听懂吧?摄政王把渔网钓竿布置上,案板菜刀也准备好,就等着宰割你这条美人鱼。”话未落,心口突然一阵绞痛,苦楚犹似火般剧烈:“……听话,快走!你脑子不好武功还在,跑出去应该没有问题……”
“我走了,那你……”
我捂住胸口,焦躁地打断:“你TM不要唧唧歪歪的学小娘们儿生离死别…….快走,孟诩这狈我都折腾死了,还怕个那头妄想篡位的狼?快滚!滚——!”说完放开他的手,猛得一推。
他愣住,抬起被我推开的右手,皱紧了眉头。
我转身往这座破旧的深宫内院奔去。
曾听残疏讲过,相传“相思入骨”是埘公创出的一种奇毒。以口哺之,入血液沉于心脉。毒性按血脉运行每日不定时发作,如一棵由心内生成的相思树——生根,发芽直到枝叶繁茂。让人遍尝诸般苦楚却不得死,要折磨到一定时日后方取人性命。
所以,馨,我……不是不想走,而是已经走不出……
“同样的错误我已经犯了两回,如何还会有第三次?”馨不知何时瞬移到身前,一把抱住冲过来的我,笑得畅然。
“你——”我惊异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生死关头:“你这个傻子!摄政……”
“好了。幽儿想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说过的,幽儿可有明白?”馨说:“我说过:我们不会再分开,永远都不会。”
我四面环顾,急得几乎跳脚:“那些都是说说而已……你懂不懂‘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馨说:“为夫驽钝,还望老婆大人示下。”
……老婆大人……?!
我僵硬。
他趁机拉起我的手,十指相扣,郑重地握紧,神情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