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拉过我倾斜的身子道:“他们都是赶考的举人,在状元楼点这些不过是讨个吉利——糕品寓意步步高升,甲鱼寓意独占鳌头。幽儿可是有心思吃饭了?”
我发窘,痞痞地握着他的手说:“好老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哈!要不怎么解释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呢?”
馨顺手递过一只玉盏,其内琼桨满泛,酒香扑鼻,清冽异常。他淡笑道:“此酒名曰‘万艳同杯’,以百花之蕤,万木之汁,加以麟髓凤乳酿成。全天朝只有状元楼能酿造,每天仅售一杯。尝尝如何?”
我受宠若惊,稍稍抿了一小口,又喝了一大口,赞道:“老婆,这酒绵中带醇,香而不烈。入口清冽,后味淳香……唔……”话音未落唇上蓦然一凉,他……竟然凑上前,轻舔流出的残汁。我大窘,他却立即正襟危坐,学着秀才的酸模样摇头晃脑道:“未醉于酒,先醉于器……古人诚不吾欺。”小鼻尖随着动作一翘一翘的,一汪水瞳中满是调皮的笑意。
NND,这世界流行女尊吗?我愤然发作,怒音却被淹没在娃娃脸和酸秀才的吵架声中。
这些读书人啊……
“阁下真是‘孝弟忠信礼义谦’,在下佩服之至。”(无耻)
“哪里哪里,公子才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九’。”(王(忘)八)
“阁下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谓望乡台上敢高歌!”(不知死的鬼)
“在下不才,怎及公子菩萨的胸怀!”(没有心肝)
……
正当他们越吵越欢,从娃娃脸身后站出两人:左边一位白净面孔,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机灵。身后一人,神情倨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一行非富即贵。左边一人打圆场道:“四弟不得无礼!这位公子思维敏捷,谈吐不凡。在下冒昧,请问公子可也是贡士?”
闻言,秀才怒色稍霁,双方互道姓氏台甫后说道:“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说什么不想金榜题名,都是假清高的屁话!只是今年的殿试题……唉,摄政王殿下太刁钻……”
会试又称礼闱,在我看来就是国家公务员考试。能进殿试者必当是文韬武略,天文地理,无所不及,无所不晓。连这等高人都觉得刁钻,会是什么题目?
我好奇地问:“这殿试题目是……”
秀才本就气恼,听到这话更加愤然:“殿试应由圣上新自主持,只考时务策一道。殿试毕,次日读卷,又次日放榜,历来如此。今年可好,大殿上空空如也,就在地上扔了根棍子,这不是侮辱是什么?”
“棍子?”
说到此,娃娃脸也一脸灰败道:“对,殿下确实是放了一根木杖,钉满尖利的长钉。唉……这时务策,竟然比对出‘烟锁池塘柳’更困难……”
满是长钉的木杖……
我会意地莞尔,小声对馨说:“这个摄政啥啥果然不是好鸟!汉献帝自然只能有一个曹丞相,‘胁天子以令诸侯’,他的野心还真不小。”
馨毫不避讳道:“野心?他有的何止是野心!”
娃娃脸的耳朵果然够尖,立刻把矛头转向我们:“摄政王殿下为我朝立下万世不拔之功业!七王乱世,殿下委曲求全,使四海归心,万民和谐,尔等刁民竟然说是野心?”
馨全然无视此人得给我夹菜,我却见不得他的嚣张气焰,问道:“这位贡士公子,你可见过孔雀?”
娃娃脸昂头:“那是自然。”
“那好,敢问公子,你说孔雀什么时候最美,什么时候最丑?”
“自然是开屏之时最美,睡觉时最丑。”
我摇头道:“错,都是在它开屏的时候。因为它开屏时也正是屁股落在外面的时候。而政治,就是这开屏的孔雀。”
娃娃脸在迷茫,秀才倒是听出味道来:“小公子所言在下闻所未闻,愿闻其详?”
我笑道:“自古以来,哪个权臣没有功劳?就拿这摄政啥……呃,殿下来说,你说他委曲求全顾全大局,封永祯王做八千岁还嫁公主,可曾想过他这样做的用意?”
边说边转向娃娃脸,做沉吟状低声道:“所谓,为人臣者有三忌:功高震主,权大欺主,才大压主。当封赏到无法再封的时候,该当如何?”
娃娃脸眼睛一亮,兴奋地接口道:“封到无法再封…….自然只有除掉!”
上套鸟……
我耸耸肩,撇清道:“在下年幼无知,这话可是您说的。”
言罢,馨惊喜道:“小幽儿终于懂事了……”
我心虚的陪笑。所谓“以古为鉴,可以知兴替”,面对华夏五千年的大镜子:想想酒色自娱的郭子仪,想想蒸鹅之赐的徐达,再想想年羹尧……这个道理不难理解。
状元楼是京城著名的酒楼,来这里的不仅是举人,更是涉及到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
娃娃脸此言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波。他自觉失言,拉着身后的两位准备离开,却不想大祸已铸,风波骤起。一会儿功夫,这楼里来了两行侍卫列队挺立。齐刷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