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有缘千里来相聚(3 / 6)

望门寡妇 吉林老山参 10320 字 2014-08-05

没等小八路说完,小翠插话问:“妇女联合会是干啥的。”显然地对妇女联合会发生了兴趣。

“妇女联合会是妇女自己的组织,争取妇女当家作主的权力。本来天下有男人一半,也有女人一半。千百年来女人的一半被男人霸占了。妇女争当半边天,不再受男人压迫。争取男女平等。女人的事,女人自己说了算。”小翠插话:“你别瞎说了。男女能平等?女人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和男人平等。男人可以娶几个老婆,女人找两个男人行吗?接着小八路口气缓和地说:“我们主张一夫一妻制,不准娶小老婆,军队最大的官是司令,司令也只有一个老婆。我们主张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寡妇改嫁,任何人不得干涉。就拿我们屯的张小菊来说吧,不受公公的欺侮、压迫,冲出封建牢笼,自己退婚回到娘家。”

“你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小翠疑惑的问。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有啥用。”小八路一本正经地回答。

“一江之隔,江南江北两个天下。”她说完呜呜咽咽地哭了。

她最忌讳“寡妇”二字,“寡妇”一词引起她极大的痛苦和悲伤。十六岁的花季少女,无端地安上个望门寡妇的头衔,已经在小黑屋子里守了半年多寡。平日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饱尝世间的孤独和凄凉。虽生犹死,满肚子苦水,无处倾诉。

小八路莫明其妙糊涂。他不知道又错到什么地方。他不知道哪句话触到她伤心之处。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对话没法继续下去,只好吹灯睡觉。

白天两个人都很尴尬。小八路微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样子。他仔细回忆,昨天哪句话冲了人家的肺管子。想不出一个头脑来,女人,实在琢磨不透。风一阵,雨一阵,女人的心,天上的云。

这回,比爹打的那一巴掌还难受。

他想起小菊,自从在土地庙“散伙”后,很少见面。有时候老远看着打个照面就躲开了。他怕她,不敢见她;她烦他,也不想见他。好像对面不相逢的仇家。其实,小小年纪并非存在情感上的芥蒂,他们之间也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只是那个年代少年男女自然分野,朦胧中的男女有别,随青春期的到来,这道埋藏内心深处的心里防线,逐渐模糊、减弱、消除。异性相吸,才是永恒的真理。

十六岁那年,他给地主放马。午间马吃饱了,到池塘里喝完水,就爬到草地上休息。他架起干柴烧青苞米吃。小菊挎着挖野菜的小筐,上身穿一件洗得干净的褪色兰布挂子,下身是一件带补丁的青裤子,走过来。他低着头,只管啃他的苞米。小菊弯腰看他,他把脸转过去,仍然头不抬眼不睁地啃苞米,小菊绕过火堆,走到他眼前两步远。“哟!猪倌,马倌都是倌,当倌就不认识老乡了。见到邻居,眼皮不撩。”

他抬起头,看见小菊俊俏的嘴巴,少女红润的面颊,心蹦蹦直跳,脸又红了。吭吭哧哧地说:“你不是怕看吗?”

听得出,他是在翻旧帐。小菊回敬说:“当然怕看,谁家姑娘让你随便看了。随便看人家姑娘那地方会闹眼睛的。”她停了一会,不好意思地说:“要看以后请到家里看个够。”这句话隐含的意思很明确了。但他听不懂弦外音。

“不看了!不看了!怕闹眼睛。”他摇头晃脑地说。继续啃他的苞米。

她向前迈一步,一把夺下他手中的苞米,扔到火推上说:“属张驴他爹的,认吃!”她对他不屑一顾的态度,深感不快。

他愣眉愣眼地看着小菊说:“你真够厉害的呀?”

“厉害!我还没拿出厉害的呢。”说完她就哭起来。

那个年代女人,对待不顺心的事只有三招“哭——骂——死”。死是核弹,不能轻举妄动,非到走投无路不能实施;哭,是常规武器,动辄可用,有时竟能收到较好的效果。此次使用的常规武器,也没实弹上堂,发出去的是一颗信号弹,向特定目标释放信息。她是来投石问路的。

她这一哭,把他哭蒙了。不知所措,他不懂女人的心,不会嘘寒问暖。他不会表露温存和抚爱,讨得女人的芳心。他的心里是一本老直帐:这回我可没刮你边,告诉爹我也不怕。

她用手遮着眼睛哭了一阵子。听听,对方好像没啥反应。她从手指逢里探视呆若菩萨的马倌,毫无表情。她的心凉了半截,擦擦眼泪,挎小筐走了。

屯里小地主姜发老婆死了,家中缺少人手。姜发不忙自己找老婆,急着给儿子娶媳妇。早就看中张家小菊。托媒说亲,被小菊她妈回绝了。姜发很生气:门不当,户不对的,他们反倒纳一把。狗坐轿,不识抬举。他不死心,猴不上杆,多敲几遍锣。

小菊明白,老东西决不能善罢甘休。趁早找个主嫁出去,免去老东西再来纠缠。想来想去,想到青梅竹马的小伙伴,初探蓓蕊的小男孩。她要向他一诉衷肠。没想到十七岁的男人,大脑的青春区尚待开发,仍然停留在童年蒙昧状态。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没过几天小菊又来了。还是挎着那个挖野菜的小筐,还是在午间。附近一个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