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她到外面换换新鲜空气,清醒头脑,散散步。当她走近场院门时,对面贝家的大门吱嘎开了。贝三瘸子拎个水桶,一瘸一踮地到井沿去提水。小翠想,贝家坟地管事,出瘸子。去年春上贝家大少爷,玩匣枪走火,把自己的腿掐拆了,治好后也是这样走路。她忽然联想到贝大少爷用剩下的红伤药,还在东里屋帽筒里。乘三瘸子不注意,她溜进贝家大院,在东里屋找到用红布包的红伤药。还没出屋,贝三瘸子迎面走来,堵着门问:“你来拿啥?”小翠本不想告诉他,但她不知道包里的药都怎么用。于是给三瘸子一个笑脸,说:“三叔,昨天我被树枝拌倒了,跌倒钉齿耙上了,大腿扎个眼子。把大哥用过的药我拿去用,反正你们没啥用了。大妈说看到那药心里难受。叫我把它扔掉,我没扔,放到帽筒里了。今天我把药拿走,不然大妈回来看到药,会骂我的。”说完,没等三瘸子反应过来,急忙打开布包,让三瘸子指点。三瘸子难得美人笑脸,又听到娇滴滴的“三叔”声,心里很受应。为了得到美人的青睐,三瘸子满内行地指着一个大包说:“这是救急包,从中央军军医那里拿的,包扎伤口用的。”接着用手比画着,“这是七厘散,是吃药(内服),这是糊药(外服),这药捻(药栓),是往枪眼里下的。全是贵重药材配的,有珍珠、麝香、乳香、末药、冰片……你用不到这个。”说着三瘸子伸手去拿。小翠眼疾手快,急忙把药包起来,攥在手里。三瘸子反应过来,问:“你腿上的伤在什么地方?我看看?”
“不要看了!三叔,在大腿根。”一句话点燃了三瘸子欲火,正是他想看的地方。一个要看,一个不准看。两个人扯扯拉拉,推推搡搡。老瘸子欲火不断升温。他把小翠推近炕沼边,扯开裤腰带,就往炕上掫。小翠急中生智,大声喊:“你干啥呀?三叔。”连喊两声,贝喜财的傻儿子在西屋里听到干姐姐的喊声,急忙跑过去,在堂屋绰起一根烧火根,进东屋没容分说,照着三瘸子屁股就是两下子!三瘸子急忙摸屁股,小翠乘机逃跑。三瘸子背后喊:“我还有拔毒膏呢!”小翠头也没回,“留着你自己用吧!”
看着小翠丰姿绰约的身影,三瘸子暗暗恨起他的大哥。贝喜财呀!贝喜财!你吃惯了独食,太蝎虎了!在城里有那么多情妇、拼头,一个弃之不用的农村小丫头,也不让我沾边,独霸十成。
贝喜财并非把小姑娘弃之不用。费尽心机,到嘴的鸭子,还没来得急尝个鲜,怎么能舍出去呢?他本想把小翠也带走,遭到老伴极力反对。老伴说:“出远门,又是逃难,带个寡妇不吉利。再说进大城市,要买米下锅,多一张嘴,破费很大。咱们是难民,不能使唤丫头,摆阔气。”贝喜财自己心里也不托底。路上难免不遇上“降大杆子”盘查。“降大杆子”是国民党收编的伪满警察和地方保安部队。没编入正规军。中央军不准他们进城,已经断饷。自己找食吃,难免胡作非为。往往在路上截留盘查年轻女人。甚至,以八路探子为借口,留宿过夜。万一有个闪失,他贝喜财不能吃这个哑巴亏。考虑再三,没把小翠带走。他深知他贝家兄弟的德性,他这一走,他还没沾腥的小姑娘就会成为瘸狼的口中食,他把傻儿子留在家里没带走,就是防范色狼对小翠性侵犯。他对傻儿子说:“不准三叔进场院屋,三叔要欺负干姐姐,你就打他。”傻儿子对老子的每句话都奉为最高指示,不理解也不折不扣的执行,执行中也不理解。他无理解能力,也没必要理解。只要老子给他一根鸡毛,他就当做令箭。他整天盯着他的瘸三叔。三瘸子的淫欲每每不能得手。三瘸子恨透他的傻侄子,但他拿他没办法,凭打他打不赢,弄死他,还没有那个胆量,只好忍气吞声。
第四天夜晚,病情仍无好转,持续高烧,神志不清。午间灌下的七厘散,也不是灵丹妙药,深夜还没见效。伤口处有浓塞堵着,药栓下不进去。小翠急得团团转,束手无策。人到无计可施的时候,迷信人往往求助神灵。她给皂王烧上三根香,跪拜磕头,求皂王保佑平安。仅仅是一张烟熏火燎的皂王画像,无济于事。
求神不灵,但只要一息尚存,她就不放弃一线希望。对生命珍惜,人类之爱,使心地善良的姑娘下决心,唤醒他,救活他。
她再次查看伤口,突发奇想——用嘴吸脓。她横下一条心,憋住一口气,双唇吻住伤口周围。像蚂蟥吸血那样,叮在伤者的大腿根部。吸!吸!吸!使尽全身力气,拼命的吸。咕嘟,咕嘟,脓血被吸进口腔,腥臭无比。一阵恶心,她急忙跑到外边把脓血吐出去,随之,胃里的食物也吐出来。持续半个多小时,她喝口凉水漱漱嘴,把药栓下进伤口。
整个晚间多次恶心呕吐,搜肠刮肚,倒出胃肠里的苦汁。白天不思饮食,进食反倒引起反胃。
第五天夜晚,伤员生命垂危,高烧不退,神志昏迷,有时说胡话(谵语),听不清说什么;有时吐出不连贯的支言片语:“妈……有我名吗……我不去……冲呀……”
病人的谵语,令小翠心跳加速,头皮发奓。她怕鬼,迷信世界上有鬼。她听到很多关于死人的传说,鬼怪故事。传说死人能借尸还魂,也就是诈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