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里,那双烟波流转的眸子丧失了焦距,活像个被抽了灵魂的木偶。
贺跃磊忍不住的拍了拍她的脸。
“你是小晚的男朋友?”有长者问,贺跃磊毫不迟疑的就回答了是。
“送她先回去吧,她吓坏了。”
贺跃磊一路跟着另一辆面包车回到了林晚的老家,他的车上还坐了两个女眷,都在巨大的悲痛中,各自抽泣,无暇顾及他,贺跃磊专注的跟着前面的面包在山间的公路上奔驰,只能偶尔的瞄一眼陷入失神的林晚。
林晚很独,哭也不会找别人,自己哭够了就清醒过来,这样的孤独,让贺跃磊又喜欢,又心疼。
贺跃磊一路跟着前面的车回到林晚老家,停好车的时候林晚还是醒了,她推开贺跃磊给她解开安全带的手,自己晃晃悠悠的下去,一个不稳直接摔在地上,贺跃磊急了,从驾驶位上摔门下去,绕到另一侧,看见林晚想被抽了魂魄一样的眼神,无力的瘫在地上,想拉她起来,却始终下不去手,因为就是有一种人,只有自己爬起来,才能得到自己心里的接受和解脱。
贺跃磊被安排在林晚的屋子里,他怎么说都是外人,不适合掺和宗族内的丧事,只能从窗户里看见天亮以后大批大批的人过来塞满了院子。
林晚自从回来就不见踪影,等到她再次进来的时候是给贺跃磊拿东西,该到了早饭的点了。
“凑合吃点吧,再好的,也做不出来。”她的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句话的语气,也像陈旧的风箱。
贺跃磊什么也吃不下,他不敢说话,他害怕他说话林晚就要再次撕裂喉咙般 的回答他,他所做可以做的,就是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杯子来示意林晚自己喝。
林晚干裂的嘴,抿了一下,试图挤出一点笑来,却是嘴唇流出了血。
林晚的手机撂在书桌上,苏东远的号码不止一次的打过来,贺跃磊找不到林晚,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接了。
“发生什么了?”苏东远上来就问。
贺跃磊觉得人生中第一次自己铜墙铁壁般厚的脸皮也没法对这句只有亲人才能问出的话里找出一点自己可以和他对话理由,自己简直了像个小丑。所以他没说话,直接挂了。
他搞不清楚林晚和苏东远的关系,也许林晚和苏东远是一对正在吵架的恋人,他是一只脚踩进来的局外人,现在需要他安然的退出谢幕了,所以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摸了一把冒头的胡茬,在林晚忙的晕头转向的时候,说了一句苏东远给你打电话了,我得回去了。
林晚的精神处于极度的恍惚里,只是点头说了一声好,她已经近乎崩溃的神志用来最后体面的送走她的母亲,没有丝毫的心思再去思考别的。
贺跃磊挤开前来公事的人,低着头在拥挤的人流中穿过,心里觉得凝了一层霜,凉凉的,紧紧的一层裹着心脏。
跨海大桥是进城的必经之路,贺跃磊跑了四个小时终于从山区跑回来,海,他从小就见,从来都不陌生,平静的海面下是翻滚不息的洋流,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他会真的承认他喜欢上林晚了,在潜移默化的平平凡凡的接触里,她的每个表情他都想碰触,她的每个动作他都想追随,她的坚强她的脆弱她的难过她的坦然,他很少会有一种彻底安静下来的冲动,他的骨子里带着好动因子,一刻也不停的要航行在人生这条大海上奔向遥远的未知世界,可是他现在很想停下,拉着那个叫林晚的姑娘一起跳上他的小船即使那艘自由的小船为此搁浅也在所不惜,因为他觉得可能这辈子都碰不上这么一个让远方的奇幻世界都为之失去吸引力的女孩了。
可是,那个女孩有人了。
他疲惫的打电话给妈妈,“妈,你放弃吧,我有喜欢的人了。”
苏东远的电话前前后后的打了七八个,这是六年的时间里从未有过的事情,可林晚却再也没了回的念头,在最无助的最惶恐的时刻,那个救命一样的电话选择了无视,切断了所有林晚最后的一丝丝的念想,这次终于彻底断了,断的干干净净,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