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远满脑子都是星星,那帮玩意儿太能喝了,一人一圈轮下来不带晃悠的,他被那些部里的长辈轮着喝了一圈,现在只要再多来一口,他立马吐出来。
“小苏不行了啊,这酒量可不怎么适合跑业务啊,将来要喝的场子多着呢。”苏东远隐约约的看着人影在眼前晃荡,听力还算好,挺清楚他们说的什么。
“孙哥说的是,说的是,我一定再练练。”苏东远点头哈腰,把那口茅台又压下去一口。
“哎呦呦你行不行啊,别喝那么急嘛。”孙哥一副担心的口气,可是脸上还是笑的猖狂。
苏东远强撑着摆了摆手,要把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尽头压下去,他是站着敬的酒,这会儿颤巍巍的要坐回去,屁股刚沾到椅子,胃一折,胃里的东西全部漾出来了。贺跃磊仓皇的踢开椅子,一把冲出包间,把包间门口的服务生撞了一个趔趄,捂着嘴往洗手间那里跑。
苏东远抱着马桶跟抱着皇帝大腿的太监似的狂吐,这一阵胃里的胆汁都要吐出来。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往外吐了,比刚才那阵儿好多了。苏东远按了抽水键,水哗啦啦的从底部涌出来又哗的一声吸回去,上水的声音嗡嗡的,跟他的脑门子里的声音一样,他松了抱着马桶的胳膊,缓缓的瘫在地上,洗手间的隔间里,没人看得到他的狼狈样。
“小苏啊,还没好吗?这么长时间了哎。”孙文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笑哈哈的,满耳的讽刺。苏东远还听得到王长民的声音,皮鞋底打在瓷砖地板上 异常清晰。
苏东远一点也不想出声,颓然的倚在隔间的墙板上,跟要死了一样。
“这么点酒量就想过关那新来的崽子白痴吧。”苏东远听见哗啦啦的放水声,还吹了一声口哨。
“这是教育他的第一步,别以为大腿是喝顿酒随便抱的。”王昌民的声音总是有点阴阴的。
“这小子心眼倒是也活泛,知道被下绊子了先孝敬长辈。”
王昌民吸溜了一下鼻子“还得先教育好,要不然翅膀长硬了压不住。”
王昌民的声音渐渐远去了,苏东远移动也不动的倚在那里,他进来的时候没插上门,有个哥们儿上厕所一开就看见苏东远像晕死在那里似的半合着眼,吓了一大跳。
苏东远转了转脖子看着他,证明自己还活着,那哥们儿见状一摔厕所门,鄙夷的说了一声“神经病吧。”
苏东远真觉得这日子是过够了。他跟朱雅分手之后就拖母亲的关系调来了D城,在另一间公司里跑销售,这是个肥差,可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之前他在Z城在妈妈工作的制药公司里上班,所有人都给他一分薄面,国企里按资排辈的潜规则他没遭遇到,后来又交了朱雅,日子过得更是顺风顺水,单位里对他都客客气气的,可他最后还是忍不了朱雅的那副脾气,忍痛分了手,跑到了D城发展,把烂摊子扔给妈妈,想到这里他就很难过,朱雅的父亲出了名的爱给别人穿小鞋,妈妈在他手边,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难为。
D城这边也不顺利,他调过来近两个月,大客户的名单都没见过一个,被那些老家伙护的死死地,留给他们这些小辈的就是那些难啃的硬骨头和渣都没有的散户。这个月他已经被经理发了黄牌,再不有点业绩直接卷铺盖滚蛋,他只能万般无奈之下去堆着笑脸讨好那些老家伙,能从他们嘴里扣出点渣滓来。
可上了这条船之后才知道这就是被逼上梁山先得递上投名状,还得三刀六洞,滚钢钉。
他累得想要嚎叫,可是又满心的疲惫,嘴都张不开。
苏东远在地板上赖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爬起来,歪歪斜斜的拖着步子走到洗手台前边用凉水冲了一把,冷水一激,脑子清醒了,他照着镜子整了整打皱的衬衫,用湿了的手捋了捋乱套的头发,重新找回点人样,换上那副讨好的笑脸,从厕所里出去,无论那群老王八们说什么都得受着,这是自己自找的。
苏东远重新进了包厢,坐回原来的位子,在他不在的这一会儿里,跟着他一块的启翔也被轮着灌了一圈,这会儿在椅子上,歪着脑袋搭在椅子上,就差一点就出溜到桌子底。
“小苏的酒量还行嘛,刚才去哪里了啊。”
“孙哥说的哪里话,比起您来还是不行啊,刚才去外边透气去了,这会儿还能再喝几杯。”
一伙人又呜呜洋洋的开始下一轮,到最后,苏东远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了,喝道最后的时候连号称海量的王昌民走路都颤悠了,苏东远早就叫好了车在外边候着,送走了那群大爷之后又找了出租车把跟着他的几个新人一个个的驾到车上,一切都收拾完之后,他整个人晃悠悠的走到饭店后边,灯光找不到的没人的角落里,一屁股坐下去像流浪汉一样佝偻在那里,腿一伸踢倒了几个空酒瓶子,旁边真的有夜猫从垃圾桶里惊惶的跳出来,幽碧的眸子在黑暗里发出森然的冷光。
屁股后面湿哒哒的,苏东远伸出手向后摸了一把,毫不意外的摸到了水,油腻腥臭,那是饭店后门的那个垃圾桶渗出了臭水,苏东远毫不介意的把脏手往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