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与太子李贤之间的关系因为那场“赵道生事件”后的谈话儿悄然有所改变,自那那一回往后,每当她再度递来奏议奏状,李贤不再让她在大门外候着了,而是让她直接去书房。
“上次张泉儿是故意引你来看我和赵道生的,以后他们两个都不会出现在书房了,你大可以放心。”李贤轻描淡写地说。
他把婉儿让进书房并不是让她在一旁干等,他说:“这书房里有很多好书,这些好书你再内文学馆里是肯定看不到的,等我的功夫,你只管随便取阅便是。”
婉儿认真地谢过了太子,若说是别的,她怕是要一概谢绝,可论到书,她总归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那一日,婉儿很快徜徉于一片新的书海中,太子说的没错,这些书大部分是她没有读过的,她自幼长在掖庭从未出过宫,一本《研神记》便让她瞬间忘了此地何地,今夕何夕。
婉儿不知道她自己看了多久,合上书本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看吗?”李贤冷不防的一句,吓了她一跳。
“奴,奴婢……”
“直接说好不好看。”她看见太子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好看,真好看!”
“那么这本书你带走。”
“啊?”
“没错你带走吧。天色已晚,带着这奏状回你的天后去吧。这本《研神记》算我送你的。我为上次的谈话向你道歉。”
李贤把夹着自己见解的奏状和那本《研神记》一同拍到婉儿手里,然后不由分说地走出书房。
婉儿跟着他走了出来。已是酉时了,整个大明宫笼罩在夕阳暖暖的色调中。
只见李贤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又是一天!”
看着他的背影,婉儿污染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了一下。
武后得知太子注疏的事情,表示非常欣慰。婉儿知道这欣慰是发自内心的,听着武后口中的赞叹,她心里也很为李贤高兴。
一日,婉儿在武后那里当值。武后忽然问她:“婉儿,贤儿他很喜欢你吧?”
“奴婢不敢!”婉儿惶恐地答。
不想武后一听却先笑了:“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一个人若真喜欢你,还问你敢不敢让他喜欢?太子前日还专程来对我说想让你去做她正式的侍读呢。”
“太子侍读?!”婉儿更惊讶了。
“没错。婉儿,你知道太子以前的侍读是谁吗?”
“禀天后,奴婢知道。是王勃。太子如今还经常吟诵王勃的诗句呢。”
“是啊,王勃不但是诗人,而且是个真真正正的人间仙客,不参半点儿假的。”
婉儿点头道:“王勃高才,做太子侍读当之无愧,这岂是奴婢所能比拟。”
武后看了婉儿一眼,无限惋惜地说:“只可惜他英年早逝,这仙客来凡间巡游了一番,定是深感无趣,故而又重返天庭去了。”见婉儿面色惊异,又说,“没错听说他死了,意外溺水而亡。之后贤儿很是潦倒了一阵子,病不可自拔地沉沦下去,好在现在有你。王勃给贤儿当侍读的时候,贤儿还是沛王,正所谓近朱者赤,不过是那短短两年的时间,贤儿的各方面学识都有了出人意料地长进。若不是当年的一篇《檄英王鸡》(英王即李显)的小文,这人间仙客或许现在还在宫里安然无恙吧。”
“《檄英王鸡》是篇什么文章?”婉儿小心翼翼地问到。
那一日武后闲聊的兴致很高,便给婉儿细细讲来:“那一年宫里宫外的很多公子王孙都迷上了斗鸡,贤和显那时还小,自然也在此列,王勃为助兴写了一篇讨伐英王李显所持之鸡的战书,名为《檄英王鸡》,现在想来纯属小孩子胡闹,不料却开罪于当今圣上,圣上认为这是王勃被人指示,蓄意挑拨两个皇子之间的关系,故而王勃被革官遭贬,可惜啊。”
又是一个出言不慎的故事。婉儿正想着,武后又说:“你去给贤儿当侍读,我这儿可怎么办呢,近来有你在身旁,我当真轻松了许多,决云毕竟是掌事姑姑,无法寸步不离地在我这儿当值。不过是偶尔乏了,想添个帮手,却也能让圣上不安心至此!圣上是大善之人,担忧你再我这里一个不慎丢了性命,于是便收你做才人,贤儿也向着父亲,这点我心里明镜似的。”婉儿刚要宽慰几句,却不料武后话锋一转道,“不过婉儿,一望便知你绝非凡俗女子,若不是那日贤儿来插一杠子,我知你必会选我这边。罢了!”她索性一甩手道:“你去吧!年轻人在一起研习诗书,是好事!我这边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会诏你过来的。”
仪凤三年九月初,大唐第一相士明崇俨巡游回到长安,带来了治疗困扰高宗李治已久的头疼眼疾的秘方。
明崇俨一向精通巫术、相术和医术,并凭借此三项本领颇得帝后喜爱,甚至还赚得一个正谏大夫的官职。
这一次他以针灸、头顶拨络法为主,辅之以药物,竟让高宗李治日渐模糊的视线恢复了长久不见的清晰。武后大喜,李治自己也有言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