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干硬的泥土。
香孩儿循着血河的源头走去,只见屋后空地上的一幕让他顿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泪水又不争气地簌簌而下,大滴大滴地打在这血红色的大地上,瞬间和血河融合在一起, 渗透这荒凉贫瘠的土地。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招谁惹谁了?他们有何罪孽?为什么?为什么啊,苍天?”哭声凄厉,通天彻地,浑然忘记了那鬼公子就在附近,也忘记了自己命在旦夕。
他看着眼前这一切,鸡窝村三十八条人命,一十三只土狗,现在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残肢遍地,尸首分离。自己心中意淫过千遍万遍的阿花,赤身裸体地躺在空地上,下身血污,一条腿已不知道去向,脑袋和身体,只有一层纤纤皮肉相连,显是被奸淫后乱刀砍死。
泪水和哭声,在现在显得如此孤寂和凄凉。也不知过了多久,香孩儿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流不下一滴眼泪。一夜间,自己最亲近的师父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一天内,陪自己长大的三十八个村民死于非命,尸横遍野。
这,如何让他不悲?如何让他不痛?如何让他,不指天问地,声嘶力竭?
可是,这寂静的山林深处,又有谁能回应自己的哭喊?又有谁能回答自己的质问?
山谷无言,唯有风声吼吼;天地无言,唯有万物刍狗。
此时的香孩儿,眼睛似火,气息如牛,手中干瘦的拳头嘎嘎作响,却又不知打向何处。
良久良久,香孩儿跪在这红色的土地上,慢慢挪动着双膝,用双手在每一具尸首旁,使劲掏挖。血水染红了双手,染红了衣裤,染红了头发和黑黢黢稚嫩的面庞。指甲挖断了,指缝开裂了,皮开肉绽了,都浑然不觉。
终于,在挖了三十一个土坑后,香孩儿一口鲜血喷出,再也坚持不住,累到在地。
倒在地上的香孩儿,艰难地匍匐、爬行,把那些散落的残肢、尸首仔细拼接,希望每一具入土的尸体都是完整的、原装的。可是,还有七八具尸体被砍的七零八落,怎么也无法拼接完全。香孩儿抱着那些残肢断臂,眼泪又大滴大滴地掉落下来,嘶哑的干吼,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勉强把那些尸体拼接了个七七八八,但是还有七个墓坑需要掏挖。看看自己那双面目全非的手,香孩儿颓然地翻了个身,四丫八叉地躺在血水之中,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从耳旁传来,伴随着背上阵阵酥麻清冽之感,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有渐渐恢复力气的感觉。
香孩儿心里一紧,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不料一阵钻心的刺痛传来,缩手一看,右手虎口处一条老长的口子正在汩汩地冒着鲜血。见此情形,香孩儿心中透凉,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弹起,却见自己躺着的地上除了那块忘了卸下的劳什子什么也无。
这飞天蜈蚣追杀白衣姑娘鬼公子去了,应该不会回来偷袭,所以,这割伤自己的应该是……
香孩儿心中忐忑,但还是大着胆子凑近那一团乌漆麻黑的劳什子仔细端详,却听那窸窸窣窣的细响正是从那焦炭一般的劳什子身上发出。再认真一看,乖乖,这劳什子周围的鲜血正急速地消失、干涸,最后回复土地本有的颜色。
它在吸血!这劳什子居然在吸血!这一坨破铜烂铁居然在吸血!
“唉呀我的个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