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饥饿,实在熬受不住。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轻轻扒开墙角一处柴草,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堪堪能够容纳自己出入。少年弯下腰去,卸下背上七八十斤乌漆麻黑的劳什子,随便用杂草掩盖了一下,然后悄悄地钻进洞去。洞的那头是这户人家的厨房,虽然简陋,锅碗瓢盆却一应俱全。刚一出洞,少年狗一样灵敏的鼻子就闻到了一股米饭煮熟的香味,还有辣山鸡、烤野兔、炖猪蹄的味道冲进鼻孔直钻肠胃。
乖乖,大山叔这是发了啊,就是过年也没见他家吃得这么好过啊,难不成是他家阿花说了婆家?还是阿狗娶了媳妇儿?
原来这户人家男主人叫大山,妻子早逝,膝下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叫阿狗,年约十八,女儿叫阿花,今年刚过十六,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特别是这阿花生得壮实白皙,对于村里人来说正是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的好身体,自然上门说媒的不在少数。少年虽心中垂涎阿花的美色,可是年龄却是小了她四五岁,更别说自己几次偷窥阿花洗澡都被同在猫眼洞偷窥的阿狗撞见,那砂锅大的拳头揍得自己死去活来,现在想想都浑身发毛。
少年也不管是阿狗娶妻还是阿花嫁人,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填饱肚子。他熟练地走到灶头揭开锅盖,一大锅白米饭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再看锅边那几盆美味,果然是辣山鸡、烤野兔、炖猪蹄没错。
“哼哼,怎么能瞒得过小爷的鼻子?”少年想也不想,左手拿起炖猪蹄,右手抄起辣山鸡,狼吞虎咽起来。
正当少年吃得兴起时,堂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吓得少年赶紧躲进了灶旁的一处柴草堆中。
“厨房好像有动静,去看看。”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隐隐是练功之人。
“这里里外外都搜查了几遍,应该没有什么人了。”回答的声音略微低沉。
“叫你去看就去看,此行任务重大,一只苍蝇都不可放过,要是出了纰漏,堂主那里就拿你的脑袋去交代吧。”先前说话那人显是动了怒气,喝到。
“大哥息怒,小弟这就去。”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少年从柴草缝中看去,正见一个高大的身形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从堂屋里走来,吓得他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大哥,不好,有人来过。”来人声音急促,隐隐有惶恐之意。
话音落处,十几道身影箭一般冲了进来,把这小小厨房塞了个满满当当,一时间叮叮当当拔刀出剑之声不绝。这少年看这阵势,全身冷汗涔涔,生怕弄出了半点动静。
“大家莫慌,看这样子应该不是那人,也说不定是只饿极了的野狗,来和我们抢食呢。”少年从缝隙中看到,说话这人身高七尺,膀大腰圆,只是背对着自己,看不清面容,手上一把鬼头刀约莫三四十斤,刃上隐隐还有未干的血迹。听他如此这般说,众人都看了看墙角的狗洞,好像放下了心来,少年一口快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稍微平复。
“走走走,折腾了一晚上,兄弟们都饿了。张癞子,把饭菜都弄出来让兄弟们吃了,免得又被哪只野狗抢了去。”说罢,这大汉率先走了出去,身后一众兄弟也各收兵刃,鱼贯而出。少年看着逐渐离开的人群,拍拍胸口,总算放下心来。
“呔,既然你想吃,那就让你吃我一记鬼头刀。”哪知一群人尚未出门,一声暴喝响起,话音未落,少年眼前刀光一晃,率先出去的那条大汉突然迅疾地翻身回来,一个纵步快若闪电,手中鬼头刀不偏不倚,直刺少年隐身之处。
这一下突变陡生,大出少年意料。也是他平时偷鸡摸狗惯了,一时见机得快,慌乱中闪身而出,动作也是不慢,居然避过了这大汉必杀的一刀。
“咦?”大汉本以为一刀必中,没想到居然被这少年躲了过去,不禁咦了一声。待看清眼前这人面目,却是个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头发乱蓬蓬枯草般耷拉着,脸上黑黢黢的看不清真实面容,一身臭烘烘脏兮兮,颇是难看。要不是那一身臭味,自己可能还真发现不了柴草中有人。
大汉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倒也没了顾忌,厉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恁地臭煞人也。”
“哪里来的山猪野熊,说话恁也无礼了些。”少年虽然心中惴惴,但从小就和师父斗嘴,又常常师徒配合诓人钱财,哪里会在口头上吃亏,看这一群虎背熊腰的莽汉,特别是这大汉一脸横肉,络腮胡子浓密非常,却不是深山处的山猪野熊又是什么。
“找死!”这汉子本以为在自己威势面前,少年定当吓破了狗胆,老老实实地说话,说不得还能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哪里想到自讨了个没趣,白受了一句侮辱。要是不杀了这臭小子,哪里能够在一干兄弟面前树立威信?当下也不多话,一声暴喝,手上鬼头刀祭出,却是势在必得的杀招。
这少年心中一紧,看着比之前凛冽了不知多少倍的刀势,一时呆立当场,小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