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与他隔着两丈的地方停下脚步。
如墨长发垂如流瀑,时而随风而动,反添几分闲适;曦光为他的脸廓镀上金黄,不染纤尘,温润如玉。
他仍旧笑着,朝我伸出手来。
其实按常理来讲,这种气氛真真是极好的。可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
看他摆了许久伸手的姿势,手臂有些发抖,笑容有点僵硬,我终于忍不住往天上望去:“妖君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妖君如此燃烧妖力来发光,怕是于阁下身体有损。”
帝君他老人家终于维持不得伸手的姿势,不留神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一跤。我那些个不染纤尘、温润如玉……真是幻灭。
果不其然,上头的人收去光亮,整个妖界一下子暗了不少,更无法如方才那般尽赏桃花风姿。楚月悠悠飘下,背后看了我一眼,转而对帝君道:“这个交易,我的筹码给了。”
帝君站稳道:“放心,我会帮你。虽然闹得四不像……也多谢了。”
楚月眸光柔软下来:“应是我谢你才对。”又道:“你们聊罢,我去看看鎏儿的功课。”
似懂非懂,有点难懂,他们在说什么?
待到楚月离开,我在心底稍微心疼了一下作业没写的桃子,迎着帝君走上前去:“帝君,你们这是做了什么……交易?”
帝君坦诚道:“我让他给我发光制出气氛,三日后助他搬离整个贪狼妖界。”怅然望着那远去的身影,手指点了点我的鼻尖,“可惜红红你太精明,气氛全给你毁了。”
听到这种毫不符合我想法的事,我不由一怔,继而抓住他衣袖,忙问其中最重要的事情:“你看他容姿绝色追过去,就是为了让他给你塑造气氛?”这俩事没有半点逻辑联系好吧!
他高深地摇头:“非也。我是确觉得他好看,去请教衣着搭配和绾发之法。”殷勤地指指自个衣服,“你觉得怎样?”
帝君他老人家不说,我还没注意到。此种风格确与楚月相去不远,尽显男子身形的高挑修长,稍稍昂头挺胸便极尽高冷霸气之色。当然,妖君楚月正如高天孤月,穿着是霸气,帝君他现下一脸星星眼望着我,这么穿着哪来的霸气……傻气。
不过,从远处看,还不是墨蓝色一团。
说到底,帝君他老人家根本没有对那个冰块一见钟情,本仙君的自由之梦终究是破灭了。
我颓然地踢了一把石子:“九千妖界时常移动我知道。可那冰块是妖界之君,为何自己搬不动,还要你帮忙搬妖界?”
他无奈摊手:“此事我也不知。听闻是搬去更加富饶之地,如此也权当做回好事。”
本仙君无言再对,走去摸了摸枯树。其实方才我一眼便已看出,那桃花开放之景不过幻象,妖界所在之此地一没风、二没光、三没水,能长出根草都是奇迹。摸着摸着,不由心生感慨:“人界有丰饶水土,仙门有天光神器,连魔界都自有一方安定之处,可这世间飘荡的九千妖界,却是什么都没有。运气好,到一个有水有土有光的地方;运气不好,只能如这贪狼妖界般暗无天日。六界众生本无尊卑贵贱之分,奈何,这天道向来不公。”
帝君斜眼瞧我:“你三年没碰道法,竟还说得出此等道理。”
本仙君膝盖中了一箭。
扶萧那大混账也忒不是个东西,竟把我的丑事捅给帝君,三年没碰道法……没碰就没碰!古往今来有这么助攻磨合感情的?
我扶着膝盖颤颤站起:“咳,老了,老了,时间积淀下来的东西而已。”
他不知何时闪过来,温柔托起我手:“我的红红怎会老,红红永远像现在这般年轻。”
我被从牙齿酸到脚后跟。幸好早已被他酸习惯,还能站稳。
本仙君缓过气来,正欲再说些什么,帝君忽伸出一手捂住我口,连拖带拽挪到树后按着坐下。
我惊恐万分,正要一脚踹他,他却凑上脸来低声道:“别出声,有人来了。”
本仙君大怒。人来又如何,我又不是在这偷情!
奈何帝君将我嘴捂得死,无论怎么折腾,本仙君除了呜呜哇哇还是什么都叫不出。帝君仰脖子瞧着外头情况,抽空埋下头来对我道:“来人不对,你莫出声。”
我皱皱眉头,听话稍稍安静下来。
不过须臾,方才我立足的方向已有窸窸窣窣的衣袍声。本仙君伸脖子一看,虽看不清容貌,却也依稀辨得出那是个单薄的女子身影,身形甚至还有几分眼熟。
女子在原地驻足犹豫片刻,快步离去。
须知这枯树林不是普通的枯树林。大路又弯又绕,绕的正是这一大片枯树林。就是说,此树林乃小道近路也。
“是小宛。”帝君的定义很明确。
本仙君受惊不小:“你莫唬我。小宛姑娘不是入云楼的姑娘么,而且……此地是妖界,她却确确实实是个凡人,怎么可能进得来?”
他弹了弹我的额头:“就你那三年没碰过道法的过时修为,能晓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