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渐落,雪纶青天凝目向前方望去,古道前头是有一个小镇,两边都是树林,小镇看去规模虽大,却给人一种很安静的感觉,安静得有些异常。
雪纶青天来到镇口,抬头望见上方的牌匾,夜色中三个古篆大字——“陨君镇!”
“陨君镇...”
雪纶青天低下头去,低低地念了两句,然后缓缓抬起头,又一次看向牌匾,竟不由发出一声惨笑:“好一个陨君镇!”
白虎从匾额上收回目光,正视着前方,只见灯火零星的街道上少有行人,连鸡鸣犬叫之声都听不见,更不要说夜市的叫卖声了,仿佛这就是一座死镇。
“我看这里大是古怪,我们还是绕过这个镇子吧!”白虎面色凝重道。
雪纶青天微微侧耳,似乎在聆听着什么一般,忽然,一群乌鸦从树林间飞了出来,发出那令人不怎么喜欢的“哇哇”声。
即使雪纶青天没有说话,白虎也察觉到了树林中有伏兵,前面这座死气沉沉的镇子,已经成为他们无法绕开的必经之路。
雪纶青天看着自己怀中抱着的男孩,心中一痛,已感觉到自己死期将至,此刻来到这里,更强烈了那种莫名凄沧的感觉。
清凉的夜风吹来,拂过男孩的脸庞,有一丝冷冷的感觉,在他眼中爹爹的脸色不知怎么,突然又变得悲凉起来。
雪纶青天颓然的表情中掠过一丝痛色,也不管怀中男孩能否听懂,他语气中带了一丝沧桑,道:“岳儿!那些看似无害,往往来自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是最容易至你于死地的人,而有时候,你的生死之敌,也可能在危难时刻救你一命,要知道这世间本无正邪之分,什么正,什么邪,都只来自于人心中的执念,魔宗邪徒若是心存善念,那便是正人君子,若正道中人心存邪念,也是邪魔歪道,你日后做了正道弟子,心中就要有正邪之别,但不能是非不分,你记住了吗?”
男孩本就懵懂的神情更加迷茫了,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他此刻还没有分明的概念,便问向爹爹道:“娘亲是好人吗?”
雪纶青天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男孩接着又问:“那为什么正道中人容不下娘亲?”
许久,男孩才听到爹爹一声叹气,蕴含了无限的无奈与惆怅:“因为我和你娘犯了错,我们违背了天道,明知结果而执意为之,称之为勇,明知不该为而为之,称之为罪,我和你娘虽天地难容,但我们无愧于天地!”
男孩在迷惑与懵懂之间,他能感觉出雪纶青天这一番教诲竟是这般相见无期的感伤,他情急下立时哽咽起来,口中惊慌道:“爹,你干嘛跟我说这些,岳儿听不懂,也不想懂,也不想听!”
白虎也在一旁动容,流露出不忍之色,道:“大哥,你不要逼他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雪纶青天截声道:“他必须听,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总归会长大的,我今天对他说的话,他日后也会明白的,我只怕日后没人再对他说这些话了,那时他该怎么办?”
男孩死死地抓着爹爹胸襟,哽咽着道:“爹,岳儿求你了,不要再说这样心酸的话了,你是不是也不要岳儿了,不要丢下岳儿一个人!”
雪纶青天看着男孩凄怜的表情,神色一缓,道:“岳儿难道不记得了,你还有妹妹啊!”
男孩呆了一呆,望向白虎看去,注视着他怀抱里的女婴,只听爹爹慈爱地说着:“岳儿,小缨是你在世上最亲的人,将来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护好她,爹只有这一个要求,骨肉相怜,不离不弃!”
男孩眼角闪动着晶莹,在他面前正有一份无法回避的责任,那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对命运无助的小生命。
可他稚嫩的双手,却如何能把握她的未来?
但他还是有力地点了点头,雪纶青天眼中含笑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这样一个曾经熟悉的动作,男孩却感到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样,爹爹那种慈爱的眼神,就像娘亲最后一次亲吻自己额头,竟让他不由感觉到遗世的悲伤和无助。
雪纶青天就地翻下了马背,把男孩从怀中放下,大手牵着小手,一步一步朝镇子深处走去,走向了那条幽深的杀机,他生命中最后一段路程。
白虎也跟着下马,一手牵着两匹马的缰绳,一手怀抱着女婴,警觉地跟在后面,缓慢地走着。
寂静的街道上行人稀疏,只有几盏破灯笼发出幽幽的光,就连男孩也觉得这个镇子非同寻常,道路两旁的人开始还在各自做着手中的事情,可是一看到他们,全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虽然光线昏暗,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却能感觉到无数双冰冷的眸子中,那蕴含的丝丝杀意,仿佛毒蛇猛兽的瞳,让人不由恶寒。
但男孩到底是经历过数次追杀逃亡,稚嫩的脸上不见丝毫动容,这般凶险之境见得多了,似乎也习惯了那些杀意森寒。
渐渐地,开始有人影在后面尾随,起初还有所忌惮,随着跟来的人越来越多,身后影影绰绰也逼得越来越紧,甚至亮出了泛着寒光的兵刃。
雪纶青天的步